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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怏怏须臾》 第一章 免费试读

灯红酒绿的夜晚总是令人感到一股奢靡气息，矗立在繁华地段的知名酒店里，酒香混着各式古龙水与香水的味道，融成一片诡异难辨的气氛。

穿着礼服的酒店公关小姐在特设贵宾室里忙进忙出，一切只因为今天来了令人惊讶的贵客。

以跨国企业“雷迅集团”的现任副总裁雷旭、“华笙集团”的总裁方华笙为首，加上旗下几名重量级的干部，全聚集在贵宾室里。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立刻令店内的小姐们蠢蠢欲动，都想争取到贵宾室服务的机会。

对她们来说，每年必登上时代杂志封面的雷旭是住在云端上的人，平时可没机会近距离接触的！现在有一睹俊容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失呢？说不定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所以当人手不足的消息传出后，休息室里立刻引起一片骚动，小姐们甚至争吵起来。

“拜托！你刚刚才去送过点心和小菜，轮到我了！”

“你自己不也去送过威士忌了？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一群女人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不可开交，让负责管理的公关经理终于发火了。

“够了，你们都别吵了！”经理头痛地捂着耳朵，揉揉发疼的脑袋，精明的双眼很快地扫过休息室，最后定在角落的一抹清丽的背影。

“喂，澄心！别睡了，快起来！”

经理无视众小姐们的怨嗔，直直地穿过众人走到角落去。

窝在角落的是个不甚显眼的女孩，枕着手臂趴在化妆台上睡得正熟，柔细发丝服贴着她的颈际，勾勒出绝美的曲线。

经理推了推她，边叫道：“伊澄心，工作了！”

“啊？是、是的！我马上来！”伊澄心被经理一吓，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贵宾室需要人帮忙，你快点去吧。”经理拉着她往外走去。

刚睡醒的伊澄心不懂身旁众多嫉羡眼光所为何来，只知道自己最好听话快点工作，否则饭碗定不保，尤其对方还是贵宾室的客人。

唉！希望不会太难应付。

“雷先生！你怎么都没喝呢？”

出声吆喝的男人便是方华笙，他有着足可容纳模型帆船的啤酒肚，已经喝到醉醺醺的圆胖脸蛋通红，清楚地显示出他的醉酒程度。

“对不起，我向来不在工作时喝酒。”雷旭轻蹙眉头，对于在面前飘散的浓郁酒气感到厌恶。他下意识地拨了拨一头耀眼金发，在多彩的昏黄灯光映衬下，他的金发像是自然的阳光，让人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身为雷迅集团的副总裁，他向来尽忠职守、负责认真，承袭母亲严谨的英国血统及父亲雷法自小对他的严格教导，所以他将工作和娱乐分得很清楚，绝不混为一谈。

今天要不是这笔生意非拿到不可，他也不会误上贼船，被方华笙拐到这家酒店来。

勉强在大家的劝酒攻势下逃过一劫，原想趁着酒还没送上来之前先出去透透气，却被方华笙给拦了下来。

“我说雷先生，你不是想逃吧？”方华笙啧啧有声地摇晃肥胖手指，“不行不行，今天说好了要来个不醉不归的！”

“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雷旭眯起幽蓝的眸子，他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说什么呀！”方华笙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小姐们已经来了！你好意思在这种时候离席吗？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

绅士风度不是用在这种地方吧？雷旭摇摇头，瞥向门口，确实有三个新来的公关小姐站在门口，为了不使她们感到颜面无光，他只得重新坐回位子上。

“这才对嘛！喂，别愣在那里呀！还不过来倒酒？这位可是扬名国际的雷迅集团副总裁！”看见雷旭回座，方华笙心满意足地往自己的位子一坐，接过小姐递上来的酒杯继续喝着。

新来的三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用眼神询问，只差没当场猜拳看谁可以去坐雷旭身边。就在这个时候，酒店经理从她们身后推了一把，把她们全给推入贵宾室里。

“愣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替客人倒酒？桌上少了什么就快点补齐，客人想吃些什么快去端，别一个个愣在这边发呆。”经理低声交代着，随后一一把她们塞进空位里，然后拉着在门口***的伊澄心往雷旭走去。

“雷先生，可以让她坐在你身边吗？”经理有礼地低声问道。

他看过各种客人，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起哄、开玩笑，什么样的客人只是口头敷衍、其实心不在此。在酒店工作十年，看人的经验可不是随便混混就可以骗来的。

根据他的观察，雷旭显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为了不惹客人生气，他决定先打个招呼。

“请。”雷旭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他现在只想回家洗掉一身酒气。

下次要是再有这种工作“机会”，他绝对要丢给五弟雷炽！反正他成天在外头泡女人，喝花酒对他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

“澄心，好好招待，听见没有？”经理临走前又叮咛了几句。

“我知道了。”伊澄心点点头。

用目光送走了经理，心里正在想是什么样的客人可以让他这么重视时，一个回头，视线正好迎上雷旭那泛着淡淡光芒的金发，让她当场全身僵硬。

外、外国人？经理有没有弄错？

她的英文破得可以，甚至连过去式和现在式都分不清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耶！

老天哪！就算平时她偶尔迟到，也不必这么整她吧？而且对方正是如此重要的贵宾级客人，万一被她惹火了怎么辨？她的微薄薪水可抵不起这份损失！

即使在心里哭诉自己的不幸，伊澄心还是只能乖乖在雷旭身旁坐下，为他将酒杯倒满，然后用连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破英文招呼雷旭。

“嗯呃，Please。”她想破头只记得一个“请”字。

正在心烦的雷旭一听见伊澄心生涩的英文，忍不住抬起头往身旁望去。

对他来说，英文算是母语，从小听母亲说到大，所以他的英文能力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总会带点浓厚的英式发音；可是这位小姐的英文发音实在怪异到让他不得不注意。

雷旭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双因置身声色场所而蒙尘的混浊眼眸，但是没想到，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双美丽晶亮又有神的深邃黑瞳。

被那黑瞳所吸引，让雷旭忍不住顺着脸部曲线往下看去，直挺的鼻梁和小巧红唇镶在画着淡妆的精致瓜子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带着纯白的牛奶色调，看起来有如果冻般滑嫩柔软。

低胸的黑色小礼服镶着一圈金色细线，细肩带隐藏在红色的薄纱短外套之下，看起来反倒更引人遐思。秾纤合度的身材在礼服的包裹下显得更为出色，但是那双暴露在高衩裙摆下的长腿却令他皱眉不已。

虽然穿着丝袜，但曲线优美的脚部线条仍清晰可见，稍微一不注意就很容易春光外泄。

对于身受严谨家教的雷旭来说，一个好女孩是不应该也不许这么穿的。

但是转念一想，身处这样的地方也不容许她们任意挑选衣服吧！

一思及此，雷旭只能摇头叹息。

会有供给是因为有需求，若非男人喜欢泡酒店找美女，那么这些小姐也不会在这里了。

偏偏这是他最不喜欢的。

他承认自己是个老古板，作事中规中矩、一板一眼，但他还是宁愿遵循自己的生活方式，追求自我的存在价值，而不想随波逐流。

糟糕，越想越多了。雷旭在心底苦笑。遇事烦恼是他改不了的坏毛病，也因此大哥雷少陵总是不停地叮嘱他要放轻松点。

而在他身旁的伊澄心可没得轻松，她战战兢兢地偷瞄着雷旭，不懂他为何突然沉默下来，莫非是自己在不自觉中做错什么事？

“呃，那个Sorry……”不管有没有错，先道歉总没事吧？

伊澄心小小声地冒出一句对不起，心里只希望这位贵宾不会生气。

听见她不正确的发音，雷旭忍不住轻笑；虽然明知这样子对淑女来说是很没礼貌的事，但伊澄心那诡异的发音却让他不得不失笑。

由于雷旭瞥了她一眼后一直低着头，长长的金发垂散，遮去他半张脸庞，所以看不见雷旭表情的伊澄心一看见他微颤的双肩，便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在发抖，连忙递上湿纸巾轻声问道：“您没事吧？先生。”

“噢，我没事。”雷旭接过纸巾，顺势掩去嘴角的笑容。随后他转头面向伊澄心，压低声音应道：“我听得懂中文。”

伊澄心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早知道她就不要用那怪腔怪调的英文说话了！

唉！反正都已经被嘲笑过了，至少客人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样子，她应该念一百遍阿弥陀佛了。

看出她的尴尬，雷旭歉然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啊，不！是我自己没问清楚，不是您的错。”伊澄心连忙摇头，雷旭那浓眉微蹙的表情只是令她更加紧张。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看清雷旭的脸庞，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在休息室里，大家对她不停地投以又嫉又羡的眼光；就连在贵宾室里，坐在其他位子上的小姐们都时常向这边偷看。

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他那俊秀非凡的长相吧！

虽然灯光昏黄，但是他垂落耳际两侧的金发，却明显地反射着淡淡光芒；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像立体雕像，薄唇微红像初绽花苞。最美的是镶在眼眶中的那对蓝眸，透明得像高价的矢车菊蓝宝石，彷佛要吸尽旁人的眼光。

伊澄心暗忖，这个男人该去当明星，包准全天下的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可以请你帮我加冰块吗？”雷旭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太坏，走在路上也常有女人看他看到失神，所以他早已见怪不怪。

“啊？是、是的，Sorry……啊，对不起！”伊澄心一时反应不及，用英文夹杂着中文胡乱应了几句。

雷旭掩着脸低声轻笑。他头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酒店小姐，没有一般人应有的矫揉造作和故作媚态，身上散发着单纯和率直的气息，委实与这酒店不太搭调。

不过也幸亏他运气好碰上她，要是碰上了其他的拜金女郎，只怕现在已经有小姐主动贴在他身上了。

雷旭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心想今晚还不算太坏。

伊澄心看见雷旭的反应，只觉得颊上像有火在烧，热气聚成一团直往脸上冒。她相信自己此刻的脸上必定是通红一片，大概和喝醉酒的人有得比。

但是，雷旭的笑容多少也让她的心放松下来，因为以往见过的客人大半都像色狼，明明知道她们只是陪酒而不是风尘女郎，却老爱对她们毛手毛脚；而雷旭除了偶尔要她倒酒拿纸巾，倒没对她有任何踰矩的动作。

难得的好客人。伊澄打心底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一个晚上的时光在两人独自低声谈话中度过。

一旁的人喝得七荤八素，自然也没空打扰雷旭与伊澄心，直到方华笙脱口而出醉言：

“我说雷先生，你怎么一直窝在角落呢？不会是看上你身旁的漂亮小姐了吧？”

“原来副总裁喜欢的是年轻女孩呀！”

“今晚是不是打算破例找这位小姐一起度过寂寞的夜晚呢？”

“但是这里的小姐只负责陪酒而已，雷副总裁恐怕要失望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让伊澄心好不容易从尴尬中解脱的轻松心情又紧张起来。

看见伊澄心紧张得双手直抓着酒杯像要把杯子捏碎，向来绅士的雷旭也禁不住发火。他已经忍受方华笙够久了，此时此刻他真想拍桌子走人。

“方总裁，你喝得太多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关于契约的事，我的秘书会再找时间和你商量。”雷旭愤而起身，硬是将一口怒气往肚里吞，他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否则就失去了身为副总裁应有的气度。

“哎呀！我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犯不着就这么走人吧？”方华笙带着醉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挤过看好戏的众人走到雷旭身旁笑道：“这样吧，为了陪罪，我先干三杯酒！”

陪罪？是陪“醉”吧？雷旭在心里嘀咕着。

方华笙说完当真连喝了三大杯酒，也因此使得他的脚步更加不稳；接着他将酒杯倒了倒，以示自己真的喝到一滴不剩。

“如何呀？雷副总裁，你愿意坐下了吗？咱们还没谈到正事，你就要走，太没意思了吧？”方华笙眯起眼，瞧着雷旭阴晴不定的脸色说，要知道他可是为了要把雷旭拉进酒店而计划很久了，今天没看见雷旭喝醉酒糗态百出的模样，他是不会甘心的。

对方已开口道歉，雷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逼不得已，他只能坐回原位，但微微上扬的眉已经道尽他心底的不悦。

“既然方总裁有意谈谈今天的生意，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商量日后的合作计划吧。”雷旭吩咐身旁的秘书拿出文件。

“我说雷先生，你也太严肃了吧？这事不是都敲定了，只差签字而已，先喝杯酒别那么紧张，我说好要合作就不会反悔的。”方华笙硬是将一杯的酒塞到旁边一位公关小姐手中，要她端给雷旭。

他明白雷旭向来绅士，自己劝酒是劝不动的，但是美女当前，只要是男人都不该拒绝。

“雷先生，请用。”

陪酒小姐挨到雷旭身旁，硬是插入他和伊澄心之间，把伊澄心给挤到一边去。她早就看伊澄心不顺眼了，身为陪酒小姐还装什么清纯、无辜！想尽方法让客人多开几瓶酒才是真的！

伊澄心被突如其来的一撞，顿时重心不稳地往旁边倒下，正巧撞进临座华笙集团的一名经理怀里。

那名经理早已喝到神智不清，瞧见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也就顺理成章地将伊澄心抱个满怀，惹来伊澄心反射性地尖叫和挣扎。

“放开我！”

伊澄心忘了自己的身分，当场赏了那名经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一阵寂静的错愕，大伙儿纷纷停下喝酒的动作，而小姐们更是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伊澄心，心想她要倒大楣了，竟敢公然反抗客人！

这里虽然不似一般酒店，小姐并没有义务以身体取悦客人，但是大部分的男人都好色，所以多少会毛手毛脚地吃点小豆腐；而她们也只能忍耐，大家向来敢怒不敢言，因为她们还想混口饭吃，所以伊澄心刚才的举动无疑是在找自己的麻烦。

“你竟然敢打我？”那名经理火大地反手就要赏她一巴掌，手却在半空中被人阻拦。

雷旭用不悦的表情瞪着他，“刚才是你错在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从头到尾他都看得很清楚，也明白伊澄心根本没错，她不过是自我保护。

“我不过抱了她一下！”他大吼道。

“她允许你了吗？知不知道她可以告你性骚扰？”雷旭板起面孔，一手拉过伊澄心，“而且她是负责招待我的，不是负责招待你，请你弄清楚。”

眼看着两个男人就要吵起来，方华笙连忙出声：“好了，用不着为了个酒家女吵成这样嘛！不就是个陪酒的公关小姐……”

“公关小姐又如何？她们也有身体自***，除非自愿，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任意侵犯。”雷旭最看不惯这些人的坏习性，总以为女人都是商品，可以任意的侵占买卖。

“唉！我说雷先生，你想太多了。会做这行的女人，你以为出身会好到哪里去？”方华笙用轻蔑的眼光扫过在场的小姐们一眼，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道：

“说些什么有苦难言的藉口，不过就是想从男人身上捞点油水罢了，对她们太认可是会给自己惹祸上身的。”

对于向来秉持两性平等及人身自由的雷旭来说，方华笙的话无疑是触犯他的禁忌。

“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公司的任何人，包括方先生你出现在雷旭集团，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就到今天为止！”雷旭铁青着脸，扫了眼身旁的部属，用眼神示意他们准备离开。

“雷先生，你最好再考虑考虑，否则你会后悔的。”方华笙对于雷旭完全不顾他面子的作法感到火大，他撂下狠话：“今天需要我们公司帮忙的是你们雷迅集团，可不是华笙集团！”

“我就是因为考虑再三才下此结论。”雷旭金色的眉毛微扬，蓝眸似冰，散发出寒冻的气息。

“雷旭，你别以为仗着雷迅集团的势力就可以随心所欲！”方华笙气得大吼。

“失陪了，方总裁。”雷旭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庆幸自己以后不必再和这种男人打交道。“我想，雷迅集团并不差你一个，多的是企业想取代你们公司。”

这可是实话，今天少了华笙集团虽然确实会对他们公司的营运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与其和这种没品的男人合作，他甘愿违约。

他相信兄弟们不会怪他的，因为雷家的工作原则是不逼自己和讨厌的人合作。

“你！”方华笙气到说不出话来。

“那么，失陪了，方总裁。”

雷旭说罢，很快地带着自己的部属离去。

而原本是争吵中心的伊澄心独自缩在角落里，对于引起这场纷争的自己，她只能摇头叹气。

唉！看来明天得准备收拾包袱走人了，害得客人在店内大吵，经理不炒她鱿鱼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