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天使殷仲轩季少君无广告在线阅读全文

《变身天使》 第二章 免费试读

莫羽凡漫步走在街头，灰暗的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停下脚步，伸出手掌看着落在手中的水滴，他喃喃自语地道：“下雨了……”抬起冰冷的小脸仰望天空，“是不是连您也感受到我的心情了？是在替我掉泪吗？”不理会雨有渐大的趋势，他仍然站在雨中，亦没注意到一旁匆忙躲雨的人迎面撞了上来。

“抱歉。我没看到你站在这儿，你有没有怎样？”睦祈诚心的道歉着。

被打断沉思的莫羽凡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对方，在对方伸出手欲稳住他之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是我不该站在人行道上。”说完，他又抬头看了一会儿飘着雨的天空，回身继续向前走。

睦祈也察觉他不经意的举动，转过头看着他冷傲孤寂的身影。

一辆炫目的跑车停在睦祈的身旁，车上的人打开车门喊着：“祈！”

“风，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在那儿等我吗？”睦祈边说边上车。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让我等不到人的？在公司楼下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所以才想绕过来看看，就看到你站在路边发呆。怎么了？”念归念，严子风看着睦祈反常的举动，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得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刚刚正要赶过去找你，一边想着公司的事，一时没注意就撞到人了。”睦祈爱怜的在严子风唇上吻了一下。

严子风扬起柔美的笑，把车开上路，“对方都走了，你还站在那儿看什么？”

“嗯，总觉得他好像一只迷路的小猫，孤单、寂寞又冷傲，他身上的特质和某个人好像。”睦祈没发觉身旁正在渐渐形成的暴风，还自顾自的说着。

随即，车内传出一阵大吼：“睦祈！你敢在我面前想别人？你活太久了啊！”

莫羽凡来到海边，神情哀伤无助的望着前方广阔的海洋，希望莫靖遥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哥，我完成和你的约定了。虽然当时来不及答应你，但我做到了。你说会和爸妈在天上看我的演奏，你们有看到我的表现吗？我一直挂在你房里的奖牌，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这半年来我去了几个地方，但都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属于我能停留的地方和爱我的人。呵呵，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要？”

莫羽凡扬起忧伤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先前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可是完成之后呢？我试着寻找答案、找出目标，但半年过去还是没找到。我不知道日后要怎么样才好，已经没有支撑下去的力量了。我该怎么办？哥，你告诉我好吗？”

对未来的茫然、无依无靠的心伤、没有人要的孩子，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避风港。

忆起那天令他伤心欲绝的情景，脸上已湿成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深深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也正是莫羽凡从纽约休假回日本的最后一天。

“哥，不用专程送我去机场啦，我自己坐计程车去就好，到了机场后老师和同学也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工作室不是正在赶案子吗？”见莫靖遥已经准备好，莫羽凡仍在做最后的劝说。

“我请好假了，送你去机场后我再进工作室，别担心。”下次再见面就要等到暑假，离别前的这两个小时就让他好好陪陪这疼爱入骨的弟弟吧。

被晾在一旁的季少君沉下脸，“靖，让小鬼自己搭车，或是我找人送他去，你不要这么累。”

“没关系，我们走了。”在情人唇上落下一吻后，莫靖遥拉起莫羽凡的行李就要出门。

就是拿他没办法。叹口气，季少君拉住莫靖遥的手臂，“我送你们去。”

“堂里不是有重要事情？我们以前就说好了，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影响到你的事情；再说我只是去一趟机场，你们两个现在是怎么了？”莫靖遥莞尔的看向他们，他们向来不是太合，现在竟然像是套好般说出劝阻的话。

他瞄了眼时间，“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小凡就要赶不上飞机。”他转向季少君，“没事的，你就是神经敏感。我回到公司打电话给你可以吧？”再吻上一记后就出门了。

车子行进间，莫靖遥仍不免千叮咛、万交代每次离别前说的话：“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回来知道吗？别怕我们忙，再怎么忙也没有你的事情重要。”

正当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对向车道急速迎来一辆超速失控的跑车，眼看左右已完全无路可闪躲，就在跑车离他们愈来愈近时，莫靖遥在第一时间侧身拉过莫羽凡护在身前，紧紧环抱住他。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

在一阵强力的撞击下，莫靖遥闷哼一声，接着无力地倒靠在莫羽凡身上。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正极力抢救大量失血、即将陷入昏迷中的莫靖遥，莫羽凡坐在一旁紧握他冰凉的手，泪流满面。

“哥，你不会有事，你不能有事，哥……”

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止拿下氧气罩，莫靖遥气若游丝的说：“小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哥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再照顾你了……”

“哥，不要再说了，你快起来啊，不要一直躺着好不好？你快起来好不好？”

“小凡，这几年来我……咳咳……一直以你为荣，咳……你的努力、你的付出我都看着，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上次告诉我的那些……一定要尽力去完成……别让哥担心……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哥你别吓我啊！”莫羽凡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是眼前的人陪他一路走过来，带给他所渴求的温暖，如今却又要离他而去，这怎么可以！

“哥，别丢下小凡一个人，你不要也离开我，真的要走，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带我一起去找爸妈。”

“咳……小凡别乱说话……我真的会生气。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咳……一定要好好读书，学院那边一定要继续念完……然后有兴趣的话再继续进修……你不是……咳……还要参加钢琴大赛吗？你还说要为我开一场盛大的演奏会，你都忘了吗……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好好加油……哥会在天上和爸妈看着你的演出。”莫靖遥知道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小凡，答应我……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人生……咳咳……答应我……听到没有？不要让……让我担心……有事情找少君，他会帮你的……答应我……”

救护车已停在急诊室入口，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莫靖遥移出救护车，迅速进入医院手术室。

早等在一旁的季少君立即跟上前，紧握住另一只手，“靖，撑下去！”

“君……我爱你……答应我，替我照顾小凡……还有你自己……”

“不要这样对我，靖！你要撑下去，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了羽凡……”喉头不断涌上的酸涩让季少君数度哽咽得说不出话。“靖……撑下去，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们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你不可以就这样放下我，靖！”

“答应我……”说完，莫靖遥的眼睛渐渐合上，分别紧握着两人的手，也缓缓地松开。

“哥……”

“靖……”

手术室外，莫羽凡不停发抖的抱紧自己，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身上都染满莫靖遥的血，不敢置信他真的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自己只有手臂上几处被碎玻璃割破的伤口。

浑浑噩噩地让护士替他包扎伤口后，季少君看到他出来，马上上前紧抓住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靖为什么会伤得这么严重？说话！好好的出门靖为什么会出事？”见他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季少君也顾不了那么多，担忧、愤怒、不安之情全写在脸上，双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直摇晃。

伤口被紧紧压迫的刺痛令莫羽凡稍微清醒点，慢慢找回焦距，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少君哥……”抓到唯一的浮木，让他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痛哭，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手术室的门紧闭好一会儿后终于打开，季少君推开身前的人迎上去。

医师神情凝重的摇摇头，沉重的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病人脑部受到严重撞击，加上肺叶和胸腔被尖锐物刺穿造成大量出血不止，最后宣告急救无效，很抱歉。”

“不可能，不可能的……”莫羽凡大叫，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长睫扇动几下，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莫羽凡呆愣地看向四周，直到发现伫立于窗前的身影，今天所发生的事犹如幻灯片般，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不是真的，少君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扯掉手上的点滴来到季少君面前，他湿红的双眼、沉痛的神情，在在让莫羽凡失控。“哥在哪里？我要带哥回家。少君哥，我们带哥回去好不好？”

啪！

“你给我清醒点，靖已经不在了！”季少君双眼闪着浓烈的怒火。

莫羽凡抚上热痛的脸颊，泪水再度溃堤。

好痛！真的好痛！不是脸颊，是心。

想起救护车一打开，看到莫靖遥满身是血的那一刹那，无法抑制的哀痛和愤怒，让季少君忍不住红了眼眶，口不择言的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早上为什么不自己去坐车？为什么要拖累靖？为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你这个扫把星，领养你才几年的时间靖的爸妈就出事，现在你还让靖……”

从莫羽凡昏睡不断的呓语中，季少君大致拼凑出事情经过。他不能接受莫靖遥竟然为了保护弟弟而不惜牺牲自己，竟然把自己的生命摆在最后，那他在莫靖遥心中到底又摆在哪里？怎么能就这样把他抛下？

沉痛的气息、浓郁的消毒水味，季少君一刻也不想多待，不想再想起伤心的画面。他停在病房门前，深吸口气后向着虚空中说：“靖，我会带你回台湾，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

在他跨出病房前，莫羽凡立即拉住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要，把哥哥还我，不要带他走，他说过还要听我的演奏会，你要带他去哪里？把哥哥还给我！”

一句句令人心酸的话语，令季少君紧握的拳头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一拳用力打在他腹部，纤细的身影承受不住这全力的一击，飞撞在身后墙上，突然涌上的腥甜一口全呕了出来。

“你清醒一点，不要再任性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还有自己！如果早上自己能强硬坚持要送他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原本虚弱的身体就还没恢复，现在这一拳打来，莫羽凡好像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痛苦难过的抱着肚子，仍不放弃的哀求道：“少君哥，求你，让我见哥哥一面就好。”

看着墙边不堪一击的身影，心中闪过一股不舍，季少君随即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已回复到冰冷的表情，“你……自己保重。”

眼睁睁看着门关上，莫羽凡吃力的扶墙而行，追不上季少君的脚步。

来到护理站要护士帮他查，得到的回覆是！！

“你哥哥已经被刚才那位先生带走了。”

听完之后，受不了打击的莫羽凡又昏倒了。

经过急救开刀后，断裂的肋骨已经做了治疗。莫羽凡躺在病床上，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色，脑中不停回荡着季少君的话。

“我不是扫把星……不是……不是！”不停的左右摇晃脑袋，陷入过往回忆中，他不时喃喃低语：“我不是，是你们不要我，不是我……为什么生了我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丢弃在育幼院？为什么爸妈要搭那班飞机？为什么哥要送我去机场？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口中声声说着不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问自己：你真的不是吗？就是你害死了他们，就是你！

没错，就是我害死他们的。

撑起身，莫羽凡意识不清地打破旁边的点滴瓶，拾起一片锐利的碎玻璃，这时他哀痛的小脸忽然换上一抹极为柔美却也教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对不起……爸、妈、哥，我对不起你们，我来找你们了，等我，很快的。”

用力在右手腕上划上两刀，平静的平躺在床上，随着鲜血渐渐覆盖白色的病床，他的长睫缓缓向下合上，苍白的小脸上带着释怀、解脱的美丽笑颜。

该说是命不该绝，还是连上天都不收留他？莫羽凡也不知道。当时就差那一点点的时间，他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碰巧巡房的医生进房，立即从死神手中抢回他的一条小命。

之后，他在日本一个很照顾他的上冈老师来看他，狠狠骂了他一顿，要他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是他哥哥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令人伤心难过的事！

莫羽凡被骂醒了，知道自己不该让哥哥伤心。没错，这小命是哥哥用自己的命保护下来的，哥哥知道的话一定会很生气、很失望、很难过。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养伤，让裂骨和腕伤密合。幸好没有伤及神经，又花三个月复健后，他的手腕已经能灵活运用。

回到纽约之后，他把心中的伤痛全发泄在音乐上，比以前投入更多的时间在钻研和练习中，原先需要一年多的课程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完成，提早拿到学位，也在同时顺利拿下国际音乐大赛首奖。之后，原先和莫靖遥约好要为他开的一场盛大的个人演奏会也改为告别演奏会，更在当天正式宣布退出音乐界。

一个人的生活，让莫羽凡好不容易才开展的心又封闭起来，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付出真心，也不再渴求小小的幸福，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个奢望，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从告别演奏会后莫羽凡就到处流浪，一个国家换过一个，始终没找到一个想留下来过一辈子的地方。这种生活才过没多久就开始觉得疲惫了，居无定所只是更加刺痛他孤单的心；这次回日本是为了好好思考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希望莫靖遥能给他一个答案。

“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原以为我终于得到渴望已久的家人和幸福，没想到最后连哥也离开了我，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既然不属于我，上天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得到后又失去的打击有多大，这种痛，只有自己知道。

既然我不被期待，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为什么让我来到这世上，最后却连哥也要丢下我。都没有人要的东西是不是就该丢掉了？那小凡是不是也可以不要自己？哥……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到你面前和你说说话，可是你到底在哪儿？我找不到少君哥，我知道他恨我，就算他要打我也没关系，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我有好多话想亲口跟你说……哥……”愈说愈激动，脸颊上和着雨水与泪水，莫羽凡整个人已经哭倒在无人的海岸边。

天色已渐渐昏暗了，他淋了一下午的雨，也发泄了一下午。

“哥，天黑了，我也该回家去，下次再来跟你说话，希望你听得到。”不知道莫靖遥的墓在哪儿，也没有和爸***放一起。他只能面对广阔的大海叫喊，希望每句话总有一天会传进他耳里。

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天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你送我。

强撑着不适回到了位在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季少君和莫靖遥留下来的房子，现在是只剩他一个人的伤心地。

从出院后身体就不是太好，有时天冷咳了几下，胸腔就开始微微刺痛，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的懊悔。淋了几小时雨的后果，莫羽凡开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他跨出一步步沉重的步伐往大厅电梯方向走去。

他无心留意周遭，只心急电梯怎么还不快下来，担心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没发现自己从踏进大楼开始就被同样在等待电梯的男人注视着。

一手扶着墙，一手在太阳穴稍作按摩以减缓疼痛，身体的不舒服让他开始小声的抱怨着，不用时都没人用，要用时两部电梯便分别停在不同楼层，以极缓的速度慢慢往一楼下降中。

当！

一听到电梯到达时的警示声后，也顾不得要等里面的人先出来，莫羽凡一手支着头举步就往电梯角落走去。知道自己被正要出电梯的人碰撞了几下，也感觉到背后有双大手帮他稳住身子。虽然只有短暂的触碰，在他站稳后又随即放开，但对于此刻不停发冷的身体，真的觉得这双手好温暖。

也许是因为头昏沉沉的关系，平时根本不会去在意任何人的他，现在却好想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想看清楚他的脸，而且和上次的感觉好像。甩甩头，慢慢转过身让自己靠在电梯内壁上，抬起头打算跟刚刚那位先生说声谢谢。不过对方早已背对着他，举起手按下关门键。

“几楼？”男人按下十五楼，没有回头的问着。

他没回答。

“你要到几楼？”没得到回覆的男人稍微提高音量再次询问。

头好晕……还来不及回答，莫羽凡便眼前一黑，往前倒下；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似乎带给他冰冷的心一丝温暖。

男人几乎是反射性的伸出手扶抱住对方，待站稳后空出一手抚上怀中人儿被湿发覆盖住的额头。

“该死！”过高的温度让男人低咒出声。

电梯门一开启，男人随即将昏倒的人拦腰抱起，大步跨出，然后停在一扇门前，略微抬高手按下门铃。

睦祈打开门后讶异的看着来人，一时间没注意到他怀中还抱个人，“仲轩！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你？”

殷仲轩没有回话，直接往房间走去，并交代道：“替我请医生过来一趟。”

一旁的严子风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没多问，拿了条新毛巾就跟上去。

把怀中的人抱往浴室安置在浴缸的边缘坐下后，殷仲轩一手环着他，一手将他湿透的衣服脱下；同时，严子风也把毛巾沾湿热水后交给他。

虽然看殷仲轩一阵手忙脚乱，边忙着要让昏倒的人坐稳，边又要跟那些衣服缠斗，好像很辛苦，但这两人看来关系不明，而且好友的举止明显散发出强烈的占有欲，严子风还是决定乖乖当毛巾助手就好了，免得等会儿被瞪到烧焦。

好不容易把湿衣服全脱下后，对方胸口和手腕上的伤痕令殷仲轩微愣，不禁高拢起双眉，伸手接过严子风递上的热毛巾，替莫羽凡擦拭淋过雨后湿黏的身体，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再让他把重心靠往自己胸前，空出两手轻柔的擦着还在滴着水的头发。

“仲轩，医生来了。”睦祈领着医生进入房间。

诊断后，家庭医生仔细交代着：“高烧、过度疲劳，加上长时间未进食，导致体力不支昏倒。病人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打了退烧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要随时注意体温，若有高烧不退的情形立刻通知我；退烧后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等会儿开个药单给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严子风和睦祈送走医生后再度走进房间。

“仲轩，你朋友？”睦祈这才有机会靠近床边，看清昏睡中的人后惊呼出声。

另外两个人疑惑的转头看向他。

相较于殷仲轩不语，只以目光发出疑问，严子风看着睦祈脸上的表情开口问：“祈，你认识他吗？”

“不算认识，就是下午跟你说的，被我撞到的人。”

“下午？”不知情的殷仲轩问着两人。

睦祈开始跟殷仲轩叙述起下午简短的相遇过程。

想起先前殷仲轩抱着人进门时的样子，严子风说道：“这人还真有点像只漂亮的落难小猫。”

下午才好不容易解释清楚，睦祈怕身旁的爱人又吃醋，立即搂上他的腰，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别乱想，晚上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说完还咬了下爱人敏感的耳垂。

虽然这对情人向来不知含蓄为何物，但面对睦祈这充满暗示的言行，严子风还是不免红了脸。

看着爱人脸红的样子还真可口，不过现在有正事要谈。“我们去客厅吧。”

殷仲轩抚上床上人儿苍白的小脸，把额上降温用的湿毛巾换过，再替他拉好被子，不理会身后那两人的惊讶，率先走出了房间。

“什么时候到的？不是明天的飞机吗？怎么不通知我们去接你？”

“刚到，想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所以事情处理完就过来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坐车就行了。”看着眼前多年好友兼战友担心的神情，冰寒的俊颜不禁露出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出现的笑容。

“房里那美人是你的情人？”

当事人简单的回答：“在大厅遇到的，昏倒在电梯内。”

“大厅？难道他也住这儿？还是来找人？”

“不知道。”

“电梯里面没有人了吗？”

“只有我和他。”

“咦？殷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以前就算有人跪在你面前求救，你不是理都不理的吗？怎么今天捡只小猫回来？”严子风的毒嘴不忘揶揄。

“风！”

“干嘛？本来就是啊。还有，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起仆人啦？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你帮人擦身、更衣、盖棉被的。”不理睦祈，严子风继续说：“你脱人衣服的次数应该是多得数不清了，但帮人穿衣服今天是第一次吧，呵呵。”

这次睦祈不再制止，当然因为自己也好奇，再者严子风的个性就是这样，殷仲轩没有生气就好了。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难不成你喜欢上他了？一见钟情？”

殷仲轩没回答。

“原来不是啊，早知道我刚刚也要帮他擦身，再顺便摸个两把。长得那么美不吃点豆腐可惜啊，皮肤看起来好像还满滑的呢。”严子风故意说道，自己的长相也属美艳型，同类型的男人引不起他的兴趣，只会纯欣赏，况且身边也已经有个大醋桶了。

“你敢！”

一句话，同时来自于两人。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完了，真的被瞪了，还是两人一起瞪。严子风怕自己明天真的会下不了床，决定先安抚身旁的爱人。“祈，我开玩笑的啦。别生气。”

“晚上再跟你好好算帐。”睦祈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但有人自己挖坑自跳，他当然要好心的成全。

“仲轩，老实说，这还是我们头一次看到你对个陌生人如此关心，这不像平常的你，无论是认真或是一时兴起，你应该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不过身为好朋友不得不提醒你要小心，毕竟我们不希望见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殷仲轩从没在情场失意过，但也没对谁付出过真心，这一次，他的表现根本就像是坠入爱河中的人，虽然似乎太快了点，但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能掌控的。特别是在这个圈子中，遇到了能触动自己心弦的人，更是能激起深藏在心中的那份感情；孤寂了二十七年的殷仲轩，也一直在寻找能陪伴他的那个人。这两人在见面的瞬间产生的火花，相信是他今天反常的主因。

“就我下午和他相遇的感觉，这只小猫似乎不太好惹哦。你们两个某方面很相像，明明都很孤寂，却又表现得那么冷傲。相信你们相遇时你也感觉到了些什么，不然你不会带他回来。”

殷仲轩挑起眉，笑看着睦祈。是的，从莫羽凡甫进大楼时自己就注意到他了，也惊讶的怔忡片刻，没想到缭绕在自己心中长达半年之久的人儿，今天竟出现在自己眼前。

和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么光彩夺目，即使全身狼狈，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宛如浑然天成般的淡然优雅气质，唯独冷傲与孤寂的神情更甚当时。

看着他明明身体已不舒服到极限，却还倔强的强忍着，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其实内心非常脆弱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或许他的武装接近完善，但殷仲轩还是能在他明亮的黑眸里看出忧伤与无助。

他的神情让殷仲轩无法丢下他不管，看起来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在不该有那样沉重哀愁的表情，到底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原该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殷仲轩身边也不乏对象，但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悸动，直到今天再度见到他，终于确定自己心中那股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现在自己的心中有个强烈的想法萌生，希望能保护眼前的他，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展开笑容。

“朋友这么多年，你以为是当假的吗？大家都很关心你，子风原本还打算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现在看来，应该是永远不需要了。”

“你们两个别整人整到我头上来。”殷仲轩皱眉看着好友，婉拒他们的好意。

“什么整人，讲这么难听，我们也是好心，再说对方还不一定会看上你，你这种个性送我都不要。不知房里那个小美人受不受得了？”

殷仲轩任由他们去说，从小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改不了，也没必要改。

“祈，不知道两个冰块碰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是比看看哪个比较冰吗？还是哪个会先融？或者两个一起融？”严子风虽然是对着睦祈讲，但事实上是说给殷仲轩听，希望他好好想想两人的可能性，当然更希望看到好友找到能相伴一生的恋人，像自己一样。

“我倒觉得有人已经开始融了。”

睦祈侧过头看了爱人一眼，交换了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后便不再追问下去。“我们过来的这一个星期做了些调查，公司被盗用公款的初步结果我已经放在你房间床头柜上。你也早点休息吧，公司的事明天再谈。”睦祈拍拍殷仲轩的肩膀后，牵着严子风进房。

鹅黄色微弱的灯光，让原本冷色调的房间增添一丝温暖。

从浴室出来，殷仲轩擦乾头发后走近床沿。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眼前的人。

将覆在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探一探温度，确定已经退烧后他才松口气。

轻轻地把眼前的人散落在额前的柔细头发拨开，露出小小的脸蛋，但还是有几绺不听话的发丝，落在白净的颊上。

探索的手从额上缓缓移到恢复些微红润的脸庞轻抚，拇指划过覆在眼上的长长羽睫，来到彷佛主人冷傲个性般的高挺鼻子，顺着鼻梁滑下，描绘着诱人品尝的唇，最后停在柔软丰润的下唇来回抚触。

略显阴柔的容颜，搭上深刻的五官，组合起来反倒有一股阴阳倒错的中性美。

看向他苍白的唇，殷仲轩不禁想替它恢复红润。低下头吮吻紧闭的唇瓣，直到泛起微红才满意的退开。

果然，比他想像中的还甜美。

受到打扰的莫羽凡动了动身体没有醒来，似乎感受到贴在自己脸上大手的温度，伸出在被子中的手覆在温暖的来源上，拉来和自己的小脸更加贴近，宛如只小猫般的轻蹭。

殷仲轩凝望仍在睡梦中的人儿纯真自然的反应，不禁笑开来，这次真的更舍不得放开手了。

用着像是会透出水来的温柔目光，真挚凝望让自己心动的人良久后，他承诺般的低下头，在莫羽凡的耳边小声的说：“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一丝丝的温暖在这小房间中漾开来，悄悄地传递到两颗同样孤寂的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抬头看时间后又看了眼沉睡中的人，看样子他暂时还不会醒来。

殷仲轩打算先看看睦祈放在床头柜上要给他的资料，了解一下这几天调查的结果。拿过资料，放在膝上单手翻动着，随着页数愈翻愈多，殷仲轩的眉也益加高拢。

维持同一个姿势直到看完一叠资料后，稍微转动有点僵硬的脖子和肩膀，他侧过头望向身旁的人儿还紧抓着自己的手睡得正香甜，刚刚所有的疲惫和不适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不忍心打扰他的睡眠，也舍不得放开这小手，殷仲轩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用空着的一手轻轻掀起被子，以极缓的速度慢慢躺在他身侧，再轻柔地拉起被子替两人盖好。

伸手探上他的额头，确认已经完全退烧后才真正放下心，他倾过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晚安。”

入梦乡前的宁静时刻，足够让他好好回想莫羽凡告别演奏会结束的隔天，他们再次意外相遇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