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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转身的流年》 第17章 你是这样的 免费试读

夕芊如查看了天气预报，预报今天晴空万里，她打算出去走走。

一个人走，拖着忽左忽右的影子，说孤独，又不孤独。

当觉得世界很空，太阳很远，就会有种孤独感。当人声鼎沸，风过留痕，就没有孤独感了吗？

她走到街的尽头，在十字路口徘徊了片刻，又转身往回走。

一位阿姨很奇怪，倚靠着路边一棵树，夕芊如走过去的时候，她仰着头看天空，走回来，她还在看天空。

天空空得连一朵云也没有，对于不研究天文学的人们来说，此时的天空，实在没什么可看性。

夕芊如好奇地问她在看什么。

“看飞机，半个小时，来来去去飞了二十三架。”

“呵呵，各种雅兴，这也能算一种。”夕芊如说完继续往前走。

“不造点雅兴，还不得去死了。”愤愤的语气。

夕芊如回过头来打量着阿姨，认出是卓悦的妈妈。

古人云过的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比方说“有其女必有其母”，女没头没脑地跋扈，母也这么莫名其妙的。

可夕芊如有时不是单纯简单，而是贱。

她竟然说，“阿姨，您好！我是卓悦的同事，卓悦她还好吗？”

“她好也好，不好也好，我不管她，反正也管不着，反正不是我亲生的。”

这下夕芊如才知道自己欠抽，便急忙走了。

走了几步，她却又转回来，因为她听到了抽泣声。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刚发生的事，六年了，还不知道这样下去多少年，我受够了。”

夕芊如在就近的商店里买了一瓶水给阿姨。

阿姨的眼泪哗啦地流了一脸，“一个我不认识的她的同事都能这么对我，她怎么就像一块臭石头。现在才发现，我姚玉芳的决定真的错了。”

二十八年前，姚玉芳夫妇结婚四年还没有孩子，查出是由于丈夫曾经生过一种病，导致没有生育能力，以至于性情向来温和的丈夫变得异常暴燥。

“必须离婚！重新去找个人过日子，生儿养女，老才有所依。你不离，以为有人夸你？其实别人都在背后骂你傻。”丈夫把碗和筷子扔到一边。

“别再说这事了，我不会听的。”

她把碗筷又递回丈夫手里，然后去接了一个电话。

挂完电话后她犹犹豫豫地出了门，二个多小时才回来，站在家门口。

“没跟你商量，我就擅自抱回了一个孩子，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子。”

丈夫捧着头，哭了。

“如果觉得伤了你，我就送回去。”

“不是，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怕伤了你，可你又不愿离婚。”

如此这般，孩子便踏入了这个家门。相关的手续办完后，“卓悦”这个名字写进姚玉芳家的户口本里。

在卓悦十岁那年，姚玉芳夫妇成为如潮水般涌向社会各个角落里自谋生路的下岗工人中的两员。两人想来想去，决定开一个夫妻店，男补鞋修伞，女补衣改衣。

修好一把伞就把它撑开，挂在店门口的绳子上，五颜六色的伞，很好看。

某一天，一阵大风骤不及防地抽过来，伞被风抽得七零八落的，一把伞随着风滚到马路的中央，丈夫赶紧去捡，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一辆来不及刹住的货车把他碾得没了人形。

丈夫走了，姚玉芳继续靠缝补衣服维持生计，卓悦就在缝缝补补的岁月里一天天长大。

“姚玉芳，又有人托我向你说媒。”

“再提这样的事，我就翻脸了。”姚玉芳忙着烫衣服。

“我们做街坊的都是为了你好。以前你念夫妻之情，现在你念的是哪门子情？孩子肯定是亲生的好，趁你还能生，赶紧嫁个人。要是哪天卓悦知道她是抱养的，你看她有这么好不，说不定还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亲生父母，你不仅白养了她一场，还错过了生育的机会，后悔也没有用。”

姚玉芳倔强地没有再嫁。

卓悦十八岁那年顺利地考上大学，大学期间还恋爱了。

毕业前夕，男朋友带卓悦去看他家新买的房子。

房子在繁华地带的市中心，那房价，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喘不过气来的还有那噪音和尾气，以及满街的霓虹灯和少得可怜的绿化。

“儿子，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又忘了。”男朋友的妈妈见过几次卓悦，也没放在心上。

“卓悦。”

“哦，卓悦，如果你们两个将来真能结婚，这房子就是你们住的，你打算怎么做好这里的女主人？”男朋友妈妈每次跟卓悦说的话，都是这种风格：不接纳还试探她。

“那我就把这房子卖掉。”

年轻的卓悦如我们般：我不诋毁你假话连篇的嗜好，但我坚持出言即真的习惯。

“为什么？”众人齐问。

“因为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居住，把它卖了，在稍微偏远的地方买一套同等面积的房子，不仅环境好，而且还多出一半的钱，这一半的钱可以用来进行其他的投资。”

男朋友全家人都去了房间，卓悦站在阳台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头晕。

“儿子，我说过的，这女孩单亲家庭，教育有缺陷，物质女。”名牌衣和金灿灿首饰裹附一身的男朋友的妈妈，再一次地说着“金玉良言”。

“也就是捞女。”

“先不说是不是捞女，这品位跟我们差太远了，没法沟通，也就没法在一起生活。”

“太嚣张了，连女朋友的身份我们都还没表态，就敢把野心摊开说。”

从六七张嘴里说出来的卓悦，几乎是他们全校最不要脸的女生。

男朋友把卓悦送到楼下，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不合适。

“不合适？怎么今天就不合适了呢？”卓悦下了车，快到家门口也没想明白。

“卓悦，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一位邻居关心地问。

“不明不白地被男朋友抛弃了。”

“哎呀，抛弃就抛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当初那么小就被你亲生父母抛弃了，不照样成人了，还大学毕业了。别在乎啊，找个更好的新男朋友，气死旧男朋友。”邻居安慰她。

“什么，我被亲生父母抛弃？”一阵“嗡”声灌进卓悦的脑子里。

“什么，你还不知道啊？”邻居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赶紧闪人。

卓悦回到家，“咚”地一声踢开门，“我竟然不是你亲生的？”

姚玉芳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懵住了。

“这么多年，装得挺像我亲生母亲的，演技不错啊。”

“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你还小，怕你接受不了，影响学习。你满十八岁后，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觉得没必要了，我和你，不象亲生的吗。”姚玉芳迅速地调整状态，也实话实说。

“我恨！”卓悦咬着牙。

姚玉芳不放心变了个人似的卓悦，跟着她来到了深圳。

“你抚养我，是为了将来的披麻戴孝。你跟着我，是怕二十多年的抚养打了水漂。”

女儿轻飘飘的话，把她所有的付出和坚持打得落花流水。

爱，如果不被雌黄，多么可爱。

“人死了还会管有没有人披麻戴孝，就算你全身里三层外三层披着麻，我也不知道呀，如果我很在意披麻戴孝，在我临死前请几个人披呀戴的，工钱远远低于养你吧。”

即便姚玉芳泪眼婆娑地说着肺腑之言，也没能软化卓悦那颗变硬的心。

卓悦的工作倒是挺顺心的，虽然换了三份工作，但换得她节节高升。

感情却不顺心。

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姚玉芳提着蛋糕回家，却被她扔了个稀巴烂。

“屁的生日，在生日这天把我给踢了，男人都是王八蛋，爱情也是王八蛋。”

“悦悦，你比妈妈读的书多，你应该更清楚，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不如意的事，你越积极越振作，倒霉的事就会越来越少。”

“你当我三岁小孩还是当我弱智？说这些空的大道理，能改变我的命数吗？我从一出生就倒霉，被父母抛弃，然后寄人篱下，然后反复被男人抛弃。”

“你是寄人篱下吗？这么多年，你比哪个邻居家的孩子穿得是差了，还是吃得差了？”

“你对我好，是因为你生不出孩子。你放心，我想通了，我会给你披麻戴孝的。”

把人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丈夫和卓悦，自己却留下了满脸糟粕的姚玉芳，扶着门，心里想，“我的女儿是善良的，懂事的，她只是一时糊涂，我不跟她计较，她一定会有醒来的一天。”

她还在卓悦新公司的附近买了一套房，是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付了一半的房款，新房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卓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