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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小儿女》 第17章 三十步路 免费试读

路过圣德殿的时候，却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蓝衣青年正在一根廊柱下紧紧盯着自己等二人。无洇子警觉，一眼望见，心中疑云大起：这人遮莫不就是那个什么别有用心的武凤翔？不是说大师兄不愿见他，让掌门师兄传话叫他下山吗，怎生还在此处不曾走？

当下他向虎子使个眼色。虎子会意，向那蓝衣青年含笑抱拳道，“这位兄台，素未谋面，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蓝衫青年爽朗一笑，抱拳回礼道，“不敢，在下秦岭武凤翔，有幸前来昆仑，见识与关中颇不相同种种人物景观，获益匪浅，深感荣焉！却不知兄台何人，那边那位道长宝号。”

原本得知丘无源不愿接见，这武凤翔当即就要此行下山。却恰好今日雷神殿弟子举行试剑仪式，邀请各观院兄弟前往切磋观摩。武凤翔获悉这个消息，心中一动，就不愿急着走了，表示要留下来观看这个仪式，见识昆仑弟子的风姿，领略昆仑剑法的神妙境界。

圣德殿主持无涵子因为他的身份来历，心中极不待见，可说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对此武凤翔虽看在眼里，却也完全不表现出来，只是委婉跟他虚与委蛇了一番，然后不管不顾，自行去到了雷神殿参加了观摩者的行列。

这一番观赏，众昆仑弟子试剑比斗，各展神通，不觉已经一整天过去，没计奈何之下，在结束之后，还是回到了圣德殿，准备再留宿一晚，明天就动身下山。

他适才站在那根廊柱之下，回想着雷神殿各弟子施展昆仑剑法比试的场景，虽然也颇有几个出色的，表现非常精彩，但大多数也不过是些泛泛之辈，武学造诣只怕尚远不及自己所达到的程度。

正在嘴角噙笑之际，无洇子和虎子二人一前一后打他面前经过。武凤翔即时惊觉，很自然的就向二人行起了注目礼来。

虎子听他果然就是那武凤翔，正好符合心中猜测，不由定睛一看，却发现此人面目十分的俊秀，心下暗忖道：若非知道此人心中叵测，单单只看面相的话，倒也是品貌不凡的大家子弟模样。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的当真有道理。

那武凤翔自报家门之后，侧耳静等那道人和青年二人的回答，岂料那道人只是挥了挥麈尾，转身就走了开去。虎子见师叔离去，当下也只是轻“哦”了一声，“原来是武兄，幸会幸会。”居然也不管不顾，跟在无洇子后头径自走了，却撇下武凤翔一个人立在廊下，神情不尴不尬，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无洇子是丹霄院的主持，和虎子快步走进丹霄院，立即就有弟子上前迎接。无洇子放下了行囊，吩咐弟子好生检收起来，却问虎子道，“虎儿，刚才你可曾看清那武凤翔，觉得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也不过是对话了一句，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虎子审慎地想了片刻，又续说道，“粗看上去，倒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只怕是身在昆仑派另有所图，是以刻意表现得如此这般，但在江湖之上，却又是别有另一副面孔了吧”

无洇子点头道，“嗯，不错，你懂的看人不能只看表象，就已经很好了。”顿了顿，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从这里到你师父所在的玉虚谷底，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山路崎岖，天冷路滑，不如今夜就在丹霄院歇下罢，明日师叔还想要你同往碧游去见掌门师兄。如何？”

“好的，师叔好生歇息，虎子这就告退，去往丹霄院的师兄们厢房寻觅歇宿下处了。”虎子说完，对无洇子施礼告退。无洇子微笑摆手道，“嗯，你自去吧。明日去见掌门师兄的时候，我再唤你。”

到得次日，无洇子果然来唤虎子同去碧游。师叔侄两个一前一后，一路同行，由丹霄院出发，转青羊宫那边，再往前不多远，就到了昆仑掌门修真悟道的观院碧游了。

无洇子立在殿外，高声念了声法号，门里边立刻走出一名小道士来，向无洇子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无洇子师叔祖，掌门师祖现在正在雷神殿，和无洹子师叔祖他们在一起商议事情。”

“哦，贫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听无洇子轻轻摆手，这么吩咐下来，那小道士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进，重又入了殿去。

雷神殿距离此间不远，无洇子二人快步而行，未几就已到了雷神殿的主体宫殿外。这雷神殿是由无洹子主持的。二人走进大门，恰巧无洹子的弟子正在洒扫，见到无洇子连忙称呼师叔，笑问道，“七师叔想必是来寻掌门师伯和我们师傅的吧。”

无洇子笑道，“不错，刚才碧游那边的道童说他们都在雷神殿。”

“刚才是在啊。”无洹子的徒弟们笑嘻嘻的答道，“只是刚才他们又和几位师叔伯一起前去大师伯修心静养的玉虚谷底去了。”

“看来我们又得赶往玉虚了。”无洇子微微一摇头，和虎子从雷神殿出来，却对虎子说道，“你倒也好，正好是要回谷底了。”

师叔侄当下又取道往丘无源修心悟道的玉虚谷底赶来。这一路无话，径自来到了丘无源的丹室外面，却听里面交谈的颇有好几个。无洇子推门走进去，只见这小小的丹室房内除了掌门人和大师兄丘无源之外，后背微凸的无洹子确然也在。

那虎子径行走到了丘无源的面前，拜跪在地，唤道，“师父。”

丘无源淡淡的笑了一笑，把手挥了挥，却并未说话，只是示意他且退到一边。虎子领命起身，又向室内的各位师叔一一见礼，然而方才静静退后数步，立在一旁。

无洇子走了过来，却在丘无源旁边的空地上盘腿坐下，略微思索片刻，然后方说道，“大师兄，师弟想问你一句，今日上山的那个武凤翔，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是何样的人，我也没有见过，”丘无源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但听诸位师弟们讲，他自称是方无俦方女史的公子，并要借代母归还这册手抄秘笈想见我一见。却不知真实的动机是什么。我虽然并没有与他见面，可是这册手抄却经由掌门师弟转手，交换与我了。”

说这话间，丘无源从衣袖里慢慢掏出那册纸页业已泛黄的手抄，垂目看着，苍老的脸上，那些深刻的褶皱不禁意的抖动了一下，“却也好了，四十年前种下的过失之源，到今日可总算回复到了起点。虽然很多事大错铸就，无可挽回，但是尽管为时已晚，却也毕竟了却了此段因果。”

无洇子的目光在那册抄本上略微停留了片刻，又向与座的昆仑掌门等人一笑问道，“诸位师兄认为武凤翔此人怎么样呢？”

昆仑掌门说道，“武凤翔此子骨骼清奇、言行倜傥，此行如若并非别有用心，倒也可算是江湖中鲜有的青年才俊了。”

“那人昨日盘桓贫道雷神殿观摩众弟子竞技，贫道曾仔细留意观察过。以为此人精明狡猾，必是一机巧百出之徒，此次昆仑之行，内幕绝非简单。只是他的真正目的，实在难测，贫道又素来拙于论断，所以于此亦是无解。”

虎子听着几位师叔的对话，心中一动，上前半步插言道，“师父，各位师叔，那武凤翔上昆仑之事，会不会和开封、淮河分舵被突袭以及日月梦近来频频对我派挑衅启端的举动互有关联？”

“此等情况确实也应该列入考虑的范畴。”无渰子徐徐点头道，“最近江湖之上，各种不见经传的小帮小会突然冒出，并且屡屡向掌管正道武林的各大门派发起扰。这种情况的发生，绝非偶然。”

无洇子道，“在这个微妙的关头，武凤翔不远万里独上昆仑，背后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动机。”

“不错，按他的说法，则是为了向我昆仑传报信息。”无渰子抚恤微笑，不待师弟问起，紧接着就将当日武凤翔在碧游对自己及无涵子所言起的三件所谓的大事叙述了一遍。

对于前两件事，无洇子轻松一笑而已，待听到“大罗天”这三个字时，无洇子面色遽变，“由他这番说话，联系最近这些不断发生的蹊跷之事，只怕传言确实并非空穴来风啊。江湖之局势，当真已这般局促，疑云叠起了。”

虎子听师辈们一起议论时局，却不禁有些迷惘，心想：什么方无俦，高阳常胜，什么大罗天、扶桑狼人？怎么从前就从未听他们讲到过这些呢？

昆仑掌门娓娓言道，“现在把这许多头绪组合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罗天确实已经开始在背后主持行动。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的通最近何以那么多小门派做出种种奇怪的举动挑衅各名门正派。

但是，武凤翔为何又将这一消息千里迢迢，传报与我昆仑派？他对于昆仑别有用心另怀所图，却又究竟是何缘故，让他不惜将如此重大的一则消息用来换取他想要实现意图的一个契机，且不管这个机会是如何的微细？”

房内一众老道面面相觑，尽皆觉得难以解释，摇头晃脑一番之后，都把目光望着容颜苍悴，面如表情的大师兄丘无源。然而丘无源此时此刻，对几位师弟的诉求毫无反应，他眼皮低垂，双眼似睁如闭，仿佛就要睡着了一般。

望着一时俱都静默的师父师叔们，虎子心中一念忽生，当下忍不住问道，“这会不会是那武凤翔其实是受他的母亲指使，故意将大罗天的情报透露给咱们昆仑派，然后他们利用这个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趁机施展他们针对我们的计划？”

听了师侄的这一番解说之词，虽也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昆仑众道却都齐齐摇头。无渰子问道，“虎子，你怎么会产生这个想法呢，做出这般推断呢？”

虎子在师叔们摇头的时候，就知道他们都是不认同自己的这个观点的，只是自己既然已经提了出来，而掌门师叔又问何以之故，他自然要进一步作出解释了。因此当下说道，“师叔们刚才不是有说到，那武凤翔的母亲方无俦和我昆仑派之间仇深似海，若非是这缘故，自幼受其灌输蛊惑，以武凤翔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要与名门大派的为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