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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剑有情人》 第23章 失落的麦田 免费试读

管家前脚刚出门，角落就探出两个头来，两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孟蝶，还有咕噜咕噜的声音。是两只猫，常泡辉的宠物。

四只耳朵，八只脚，两只尾巴竖起来，喵喵叫。一只大白猫，肥得丑陋；一只虎斑猫，除了一身花纹再无萌点。两个家伙看到有人来了，像小汽车一样咕噜咕噜滚跑过来，跳到孟蝶腿上，一个侧着头要他摸额头，另一个竖直尾巴要他摸屁股。

不过是人之常情，动物本能。舟悟涯静静看他们玩闹，没法责备它们。记忆里常泡辉也时常这般跟它们玩闹，一边把他们搁在大腿上，一边和舟悟涯说话，偶尔被舟悟涯嘲笑到“不怕弄一身毛吗？”常泡辉说道：“你想被弄一身毛还没机会呢。”

宠物无情，不知主人已亡故，依旧没心没肺快乐着。体会不到流血的疼痛，人体失去的温度和脉搏，亡灵遗留下的空虚。尤其猫主子最是无情，估计它们两看常泡辉走了，正好能换个新铲屎的。

这两天对舟悟涯而言是真累，没得一个好好的休息。这书房安静，趁机伸展身体放松。旁边的书架上有本翻开的书，随手拿过来。是纳兰性德的词集，翻开的页面上印着一段话，“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旁边空白处，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便知是常泡辉写的，写到：

手里抱着白猫，怀里逗着狸花猫，眼里看着纳兰性德的无聊。他肯定不知道，时下网络流行的是“把你的不快乐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我是个谨约的人，不敢那么放肆。我没有被纳兰性德的词句影响到，甚至心理有点落井下石的小小安慰。就像是美女也有上厕所的时候，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是美女，只是我时常有些肮脏的想法。纳兰先生，对不起，拿你的东西说笑了。我也曾梦到谢桥，只不过和你不一样。我只是爱慕，始终没有行动，成了街角的乞丐。有过奢望，最后无疾而终。记得那年学生时候攒了些饭钱，想买条裙子，想买张车票。已经记不起最后有了什么事，我打消了计划。应该是梦到了柏拉图吧。梦里我和他站在他老师留给他的爱情麦田旁。我问柏拉图：“哥，能给我进麦田里捡一条最美好的爱情麦穗吗？”柏拉图说：“***眼瞎啊，现在是春天，只有麦苗。你来帮***活，等秋天了，你想要什么麦子全给你。”我就给柏拉图干活，种麦子。秋天到了，麦子熟了，柏拉图让我进麦田摘麦穗，但我找不到属于那个女孩的麦穗了。我觉得被他骗了，我问柏拉图：“哥，没有啊，你耍我啊。”柏拉图说：“你也知道没有，这是我的麦田。你想要她的麦穗，就该去她麦田里忙活。”我很惊讶：“她也有麦田吗？”柏拉图跟我说：“哪个人没有爱情？只不过你晚了。”我从那个梦醒来，想起牵她手的感觉。我没牵过她的手，我只记得，那条几百米的街道，有树荫，我什么也没做，走到街道终点，分开了。离别总是可以那么容易，不需要任何理由；相聚就不容易了，总要有些什么理由没了初心。没碰过她的手，又会做梦，梦里无比想念，那应该是牵手的感觉，以后再不会再有了吧。恍惚间我又梦到以前看过她写的字的字迹，她还好吗？别莫名其妙给我发来结婚请帖之类的，看到那些我应该会难过一下下吧。春天刚刚到的时候，天气没有完全暖和过来，踩在沙滩水草上脚底板还是渗得凉。沙滩边上没有漂流瓶，只有昨天夜里醉汉打碎的酒瓶，割伤了脚。正好割破脚心，不痛，就是流出了血。等回去涂上消毒药水，就痛了。”

“原来他还是个单相思的，”舟悟涯看着他的笔记，他不咋的。又继续看书，书页鼓鼓不平，往后面翻去，后面夹着一封信，上面写明了收信人，“舟悟涯”。舟悟涯随即就把信拆开：

剑君，很久不曾一起共事了。近来，我总是盘算一件事，想把尘剑交上去，辞去尘剑主职位。我不喜欢叫你天剑主，一般都叫剑君，只为我觉得叫天剑主时候总感觉有个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把你压着了，总觉得你停不下来。自己也没逃掉，谁叫我是个不合格的尘剑主呢。

你明白，我不是个热衷侠义之道的人。以前年少，没什么心志，误打误撞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尘剑。自觉应发奋图强，才对得起自己良心。奈何根基平平、武艺不精，于是请求剑君指点赐教。跟着剑君身边学了好些年，虽有精进，却觉得还是远远不够。尤其亲眼目睹剑君精湛剑术，叹百年无望，天赋之上的鸿沟一点点吞噬残缺的自信。犹记得上次和剑君比试，剑君空手，就一根指头点了我的手腕，手上的尘剑就握不住了，实在羞愧难当。我不得不嫉妒，我承认，也请剑君帮我。

不得已，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想着小时候喜欢读的书。总想把它们都再捡起来，再好好看。却是，很难再看下去，再找不到当初的心。把书本放在床上枕头边，也有笔，却是很难翻动它们，我找不到校园坐课桌前的感觉了。所以每天起床强迫着自己读一些书，轻轻从口里念出来。不是说喜欢读书，只是那种把字读出来的感觉让我感觉到一点心安，被迫依赖上了。

有些迷茫，文不成武不就。同辈后生的武艺都渐渐赶上来，我却觉得自己很难再能精进。听闻剑君准备去西凉国一趟，希望剑君能把我带上，我想清楚自己是否还能胜任尘剑主之位。倘若早已不堪重负，回来后便辞了；倘若还行，希望剑君不吝赐教，让我再精进一些。

舟悟涯左手手心摩挲着右手手背，很遗憾没早看到它。晚了，没了交流的机会，这封信也不咋的。不敢说他的想法是错的，他知道常泡辉是个较真的人，那样的用词太容易伤着他。用粗俗的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正法七剑里头，也要有文有武、相得益彰。舟悟涯来过很多次无常居，无常居周遭百姓的安居乐业他都看在眼里，心里默念，“够了，常泡辉已经做得够好了。常家的事业一直都继承得很好。”

门被推开，有个老人进来。烟鬟雾鬓、风尘蒙眼，是常泡辉父亲。舟悟涯自然知道，他先前也和老人共事过，颇为熟络，也因此一时间开不了口来。这样的事，搁谁身上谁难受，沉默亦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