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御风》章节目录by斑蝥大结局在线阅读

《逍遥御风》 第六章 望江楼花月夜 免费试读

大师和剑客走到一座巨宅前，家丁指道：“到啦！”

二人一看竟是川西节度使的官邸，原来她是官家小姐，难怪一副花钱如流水的财大气粗样。

剑客把嘴凑到大师耳边，“喂，若她出得起大价钱，银狐皮我也肯卖给她。”

大师笑骂：“真是财迷心窍！随你啦。”

家丁带着二人入府，左转右转，绕向内府后苑。

大师皱眉，“这么大的府第，是成都什么地方？”

剑客搔了搔头，“不知道耶，转得我都迷糊了。”

家丁带二人到一幢小阁楼下，在一个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桌，上面有个食盒、几张石凳，倒也雅致。

“你们在这里等，小姐一个时辰后就回来。”家丁指着食盒说：“如果你们饿了，可以取食这盒里的点心。记得！不要乱跑，也不可进楼内惊吓内眷。”

剑客笑道：“我们有长得这么爷爷不亲姥姥不爱吗？还怕我们惊吓了内眷啊。”

家丁尴尬地笑了，“瞧你说得好笑，节度使府的后院不是闲人能进的，我带你进来要负责任的，要是惊动内眷，你老兄一个撒腿跑了，留我给老爷打板子啊。”

大师笑道：“放心，咱们是守本分的人。”

剑客好奇地问：“你们小姐去哪里了？”

“她到青羊宫给我家老爷求官运卦，很快就回来，我还有事先去办了。”家丁说完就走了，留下二人在这里。

大师与剑客相视一笑，没想到他们会让人这样摆布。

二人当然不会傻坐着，他们在这个小院里东转西转，前后张望，观赏着古代节度使府后院的建筑，一边看一边分析着结构，看得很高兴。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觉得有点饿了，从上午到现在，二人都还没有吃过饭，一开始是没钱，卖了皮拿到钱出来后，也没有来得及吃就到节度使府里来了。

大师问剑客：“你饿不饿？我饿了。”

剑客摸摸肚子，“有点饿，对了，桌上有点心，家丁说可以吃的，咱们不如拿点心来吃。”

二人回到桌边，正要伸手揭开食盒，却听到身后的园门有脚步声传来。

回头望时，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约有十来岁，一身蓝色绸衣，头上缚块方巾，鹅蛋的面形、鼻挺大眼，依稀与那个小姐相肖，一双大眼乌溜溜地看着二人。

“来者何人，敢待在我姐的院内？”

大师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作揖，“原来是节度使小公子，我们兄弟是猎人，令姐要我们来，是要谈买一张熊猫皮的事，正在等小姐回来。”

小公子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贼人呢。嘿嘿，我是来偷姐姐的点心的。”他摩拳擦掌地走向食盒。

大师和剑客笑了，原来小姐这里常备点心，连她弟弟也常来吃，于是一起凑了上去。

剑客涎着脸问：“我也饿了，也要吃。可以吗？”

小公子已经打开食盒，拈了一块吃下，含糊不清地说：“要吃就吃吧，多着呢。”转眼一看剑客的手又叫起来：“不成不成，你的手太脏了，去洗洗再来。”

剑客童心顿起，“这里找不到水，那我不用手也可以吃到口，就可以了吧？”

小公子登时停下，“你不用手？好，我看你怎么吃。”

剑客伸手指向一块桂花糕，“这块好吃。天灵灵，地灵灵，好糕儿快快入我口。”那块玫瑰糕就一飞而起，落入他张开的口中。“不错，真好吃。”

大师也不落人后，“我也要一块。”他也捻指飞了一块起来入了嘴。

“真好玩，你们这是什么戏法？”小公子先是惊得瞪大了眼，然后大叫起来了，看着两人一块接一块地吃，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两人乘机吃个饱。

“二弟，为何叫这么大声？”

一个女声传来，三人回头望去，原来那小姐正同两个丫鬟走进来。

小公子冲过去，扑进姐姐怀里。“姐姐，这两个人会变戏法呢，糕点会自动飞进嘴里，很好玩喔。”

剑客见他把头埋在小姐鼓鼓的胸前，不禁羡慕不已。

小姐显然当这番话是小孩子胡说，不以为意。“小翠，把二少爷送回书房……两位已经来啦！小红取银两来。”她身后的一个丫鬟把小少爷带走，另一个就奉上五个小元宝，竟是金的，一个大约有五两重。

小红把元宝交到剑客手中。“这里是二十五两足金，以每两换十二两银算，折市价三百两纹银。钱给你了，现在你把皮子留下就行了。”

剑客接在手中掂了下，满意的点头，双手奉上熊猫皮。“好，银货两讫。”

小姐满意地抖开皮子摸了摸，迎向剑客火辣辣的眼光。“两位如没什么事可以退下了。”

剑客又凑近一步，直到见到小姐微露不悦之色才低声说：“小姐，我还有件上等奇货，不知小姐有兴趣否？”

小姐讶然，“奇货？你们还有啥奇货？”

剑客后退一步，从大师手中接过皮毛卷。“这是一张万中选一的银狐皮，无伤无损，如何？”

小姐呀了一声：“是真的吗？能给我看看吗？”剑客一抖开给她看，她更是惊叹：“哇……好漂亮。你们是怎么猎来的？这是万中无一的极品。”

剑客实话实说：“这不是寻常的狐皮，原本是一只狐妖的皮，被我们杀死后得到。”

小姐更为讶异，“你们不是猎户？”

大师一笑，“是也不是。”

小姐迷糊了，双眼在两人身上骨碌碌地转，“哦，这个我就不管了，我只想知道这银狐皮怎么卖？”

剑客认真地说：“这个咱们就出不了价了，但看小姐能出多少，如果划不来，我们就不点头。”

小姐眯眼想了一会儿，“这张银狐皮算是万金难求之物，可是我一时也没这么多钱，能不能以物易物？我这里倒有不少稀奇珍宝。”

剑客点头，“当然可以，但要看是什么东西，要易带又贵重的。”

“两位等等。”小姐亲自上楼去，一会儿后取下一个锦盒，大小一尺长三寸宽，二寸来厚。

她来到二人面前打开。“这是南诏王皮逻阁三代侄孙送给我的小礼物，上次玉匠黄胡子来鉴定过，说是宝物；在我看来反正就是一堆的石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

二人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盒中都是鸡蛋大小的各色石头，还是毛坯，外边还是石头样，只有一些边角露出晶莹的点，很像是玻璃所制。可是当时哪有玻璃，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天然宝石坯，最贵重的是正中间一块巴掌大的翡翠毛石，整块四面都看到晶莹剔透绿的玉角露出来，绿得像是要滴下来的春水，隐隐可见到内有红色的纹路，像是凤形，碧玉血凤翡翠。

这些上等货到千年后何止值千万，简直是无价的。

大师迟疑地问：“小姐，你考虑清楚了？你真的要换？”

小姐毫不犹豫地把盒子放在大师手里。“一堆烂石头而已，你喜欢就换吧！小红，送客。”

没想到她竟是怕两人反悔！

剑客笑了起来，“不如我再附送小姐一张完整无缺的狸猫皮吧！”

一时皆大欢喜。

出了节度使府，大师和剑客齐声说：“哇，发大财了。”

剑客狠拍大师的肩头，对他得意地说：“咱们把它们埋在一个无人掘到之处，等咱们回去再取出。呵呵，这价值就……”

“有理！就这样做。”大师喜不自胜，“那现在该做什么？”

剑客指指衣服，“按部就班嘛，一给自己添上新装；二给宝剑配个鞘，三把咱们弄来的蛇皮做成软甲；最后，当然是去望江楼喝花酒！”

这事可是说做就做。

两人来到一间衣帽店，当然不会亏待自己，反正有银子在手。

在大师建议下，每人两套才子儒生长袍，两套束身的短打劲装，而且是挑衣料最好的成衣。

在换了衣服之后，两人的形象就大变，不算玉树临风也是一表人才了。

大师是青袍青帽，剑客是米色的。

剑客整整帽子说：“怎么样，像不像一个风流才子？”

大师左看右看，满意地说：“怎么看怎么像……这书生帽可真不错，至少不用让人瞧着咱们的短头发像看怪物一样。”

结帐时，二人才用了三十两银子。

剑客取出金锭子付帐，把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客倌等一下啊，小号没这许多银子，找不开。”

于是，掌柜就去别的店里找，回来竟找了七十两纹银给剑客。

剑客一愣，“怎么这么多？”

掌柜的陪笑说：“客倌莫要生气，现下官家金子兑银子是一两金兑十二两，可在市面上却是一两金兑二十一两银。我一时急没得给你找好，才找得一两兑二十两的……”

敢情他还从中赚了一手，说来也怪，原来那小姐还不知市价，给多了金子，二人对望一眼，差点没乐得笑出声来。

大师问：“怎么金子的官价和市价差这么多？”

掌柜解释说：“这是大食国的商人来朝，带来的香料风靡市场，偏生这些人要买茶和瓷器。这些物品的产地多在朝廷和节度使的战乱之中，所以，带金子去买货比带银子更安全，搞得金比银贵。”

二人问过蛇皮衣要到毛皮行去加工，所以倒不急了。

他们又先到兵器铺去配了个镶铜鎏银的上等剑鞘，然后把短剑挂在长袍里面，信步走在街上，还真是翩翩佳公子。

这时天色已晚，大师转头问：“饿不饿？”

剑客拍着肚子，“刚才的点心吃得还真饱，现下还不饿呢。不如咱们回祥记把这蛇皮衣的事定下来，再去吃。”

二人进到祥记毛皮行，原先那两个伙计竟然认不出二人，真是只认衣不认人。

二人感慨之余说明来意，掌柜亲自出来招呼，谁知道试了才知道，这蛇皮连剪刀也铰不动，更别提用针缝纫了。

掌柜的为难地说：“客倌，这生意小号没法子接，听说有个巧手缝纫大师方大娘，她能给太子做犀皮甲，兴许有本事做这生意。”

剑客泄气地说：“那她要在这里才好，要是在长安洛阳就免提了。”

“这就巧得很，听说方大娘现下就在益州。”

剑客这下兴头来了，“哦，在哪里？”

掌柜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说：“她是专门从长安过来看望薛校书的。”

“薛校书？”好耳熟啊，剑客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来。

大师拍了下大腿，“我说这下不上望江楼都不成了。”起身拉了剑客就要走。

剑客大叫：“什么嘛！你不问清楚再走啊？”

掌柜在一旁陪笑道：“还是这位公子明理，是去望江楼没错。”

于是躬身送客。

大师就拉着剑客走了。

剑客被大师拉出祥记，还在嚷嚷：“你怎么知道方大娘在望江楼？”

大师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刚才不是吵着要去喝花酒，这不就有藉口去了？那个薛校书不就是薛涛薛大诗人？”

剑客恍然大悟，“是喔，万里桥边女校书，我怎么没记起来呢。”

大师嗤笑一声，“还装？走啊，你不饿啊。”

望江楼在锦江边的交会口，是座有名的酒楼。当然里面什么都有，除了经营酒食餐饮、客房住所外，还有一班乐妓，当然也有陪酒伴眠的青楼女子。

薛涛算是其中最有名的了，她是个乐妓，却有一手好文采，能诗，人称校书；向来与文人墨士交往甚密，现下年纪虽大了，在这里却也是地位崇高的人物，寻常人还见不到。

大师和剑客来到时，已近掌灯时分，堂官上来招呼，二人指名找薛校书。

“这位客倌，校书大娘不陪酒的，你们请回吧。”堂官客气地婉拒。

大师打个揖，“我们是来拜访校书的，不是叫陪的。”

堂官侧头看着两位，“两位看起来也像是饱读诗书，不过校书大娘只见真才实学者，你们如何证明有见校书大娘的资格？”

剑客咦了一声，“你倒考起咱们来了。”

堂官抬高下巴，态度倨傲。“不敢，小的只是为校书大娘挡一下庸俗之辈，免受烦扰。”

剑客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小堂官也敢这么神气？

大师阻止欲发火的剑客，“那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对校书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偷’好不好？”并往堂官手中塞了差不多一两重的碎银块。

堂官掂了掂手，眉开眼笑地去了。

剑客侧目，“看不出你还有这一面啊。”

大师笑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要出手大方嘛，不然怎么学人来喝花酒？”

不到一刻钟，堂官从里面出来了，笑容满面地对大师说：“校书大娘有请，她老人家听了您的怪词儿就乐了，对神针大娘笑曰：‘如此人物还没有见过，速速有请’。”

二人对望一眼大为兴奋，就要见到史上有名的女诗人了。

堂官带二人进楼，在回廊里转了几圈，到了一个雅轩，见到一座临江的凉亭里灯火通明。

堂官指着凉亭，“两位请进吧，校书大娘和神针大娘在那里赏月论诗呢。”

只见凉亭里坐了两个年纪偏大的中年妇人，一个绿衣云髻、眉目秀美，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另一个则身穿黑衣、粗眉瘦脸，双目顾盼间神光四射。

大师和剑客两人向二位老妇作一个揖。“晚辈洪达士、龙剑可参见薛校书与神针大娘。”

薛涛起身一福，“两位公子请了。”嗓音远较一般妇女浑厚。

方大娘指着空座，柔声说：“坐，两位倒是消息灵通，能知老身也在这里。看龙公子眼中神光外露，想必是练武之人。”她的声音更特别，像有穿金裂石之力。

剑客大为讶异，这老妇果然是好厉害的眼光、好丰富的阅历。“神针大娘果然目光如炬，晚生是练过几年的剑术，只是功夫有限。”说着先暗捧了方大娘一把。

薛涛微笑，“刚才不知是哪位公子念的诗，妾身从未听过这样有趣的对句，庄谐并重，实是用心巧妙得很。”

大师拱手，“校书见笑了，是不才所联。”

薛涛笑得像花一样，“公子果然有趣，不知公子是怎么偷诗呢？”

两人尴尬地坐下后，大师汗颜地说：“其实，刚才不才只是为了晋见薛校书才胡诌的，并不会偷诗。”

方大娘眼珠一转，“晋见？看来你们不是见校书妹子，是来找老身的。”

剑客暗暗为她思路转得快而吃惊，“方大娘果然是老江湖，小生们来是有事相求。”

“既是如此，要先过了校书妹子一关，不然老身可不能帮你们。”

剑客抬头，“哦？这一关如何过？请指教。”

薛涛浅笑，“看来你们都是江湖中人，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妾身也不会为难你们，妾身只要你们‘偷’一首诗出来，呵呵……”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方大娘也有了笑意。

大师想不到自己乱找来的俗语会为自己找来麻烦，无计可施。

剑客顶了他一下，“你唐诗不是背得不少，偷他几句不就成了？”

大师一脸苦恼，“不成啊！有的不见得有味，难道说些盗版的名句？”

剑客拍手，“你这小子怕什么，该盗版时就要盗嘛！”

这回连薛涛和方大娘都笑了。

大师哼了一声，“盗就盗！就盗白乐天的怎么样？”

方大娘笑了笑，“我可认得乐天老弟的，我倒要看你是如何偷的？”

薛涛的兴头也来了。“妾身也洗耳恭听。”

大师抓了抓头，想了一会儿。“我就来段‘春闺夜语’吧。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夜半无人私语时，此时无声胜有声。就这么多，再也挤不出了。”

“哈哈，总算让你给‘挤’出来了，难道你是‘乳牛’哇？”剑客为之绝倒，差点笑得气绝。

薛涛拍手，“妙啊！公子把长恨歌里偷了一段，还把次序倒过来，加了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意境就全变了，妙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