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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小桃园全文阅读-纪婉香书良免费阅读最新章节

2020-01-10 07:11:27   编辑:友绿
  • 从前小桃园 从前小桃园

    太阳照进成都几百条大大小小的街巷,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空气中却明显起了凉意。头两天刚刮过一场风,吹得满地都是泡桐树叶子和法国梧桐的浆果。各家各户在开锅揭灶煮午饭,空气中混杂着柴火和炊烟的味道,光线穿...

    佚名 状态:已完结 类型:资讯
    小说详情

《从前小桃园》 小说介绍

从前小桃园小说主角名为纪婉香书良,是佚名倾心写作的一本十分不错的都市小说,目前已完结。全文讲述了太阳照进成都几百条大大小小的街巷,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空气中却明显起了凉意。头两天刚刮过一场风,吹得满地都是泡桐树叶子和法国梧桐的浆果。各家各户在开锅揭灶煮午饭,空气中混杂着柴火和炊烟的味道,光线穿过大树的枝杈在路面上昏沉沉地晃动,像所有那些寻常庸散得不会引发什么的晌午。然而城南祠堂街、少城公园少城公园:1911年始建,1950年改名人民公园。一带却是少见的要发生点什么的热闹,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抗战全面爆发了,川军将大规模不计成本响应省刘湘的号召奔赴前线,省内军、政、商各界在这边欢送家乡士兵出川参战,近万民众聚集在一起亲历这个难得一见的大场面。活动已接近尾声,公园坝子里扛汉阳造汉阳造:88式步枪。的方块队伍在排队离场,一个根本不需要扩音喇叭的军官领着大家猛呼口号:不成功,便成仁!失地不复,誓不回川!

《从前小桃园》 二 免费试读

带寒气的早晨,躺在被窝里的人像孵蛋的鸟一样不想挪窝,头晚上的冷空气把散不开的潮湿变成一床大棉絮铺满天空,晨雾茫茫。

时间过得快,可儿领回来已是三个月有余,在这三个月里娃娃一直夜哭,让天快亮的这段时间成了全家睡得最香的一刻。睡眠被哭闹惊扰的长夜让大家都晓得了带娃娃的不容易,连周伯千那么精神的人都出了眼袋。

华生在鸡叫之前就醒了过来,没有马上起床,探出身子从地上把掉落的两本书捡了起来,一本线装《明季北略》,另一本是毫不相干的《本草纲目》,一难一简均为睡前读物,每晚不翻上几页不能入睡已是多年的习惯。他把书放到枕边放好躺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头晚看书看晚了,需要多几分钟好让身体苏醒。

家里的公鸡在喉咙里卡着咯咯的声音准备打鸣,他等着鸡把喉咙清干净后的那一声报晓。外院有了响动,吴妈和老黄已经起床干活而内院则进入了更深的梦乡,透过窗框可以看见屋顶灰瓦间的一株棉花草在雾气中安然等待天光放亮。那只鸡终于扯起嗓子叫了出来,一声肠裂似的笔直叫声划破了静止不动的空气,自我膨胀不管不顾的一种叫法,丝毫不怕吴妈会拿着刀子悄悄地靠近。

他拉开电灯下了床,米色的光线瞬间柔和地拥抱了整洁干净的房间,书桌、书架、洗脸架、柜子、墙壁,还有椅子上叠放着要穿的衣服。爱干净是他的习惯也是受师母潜移默化的影响。纪婉香平日爱说一句,“人可以长得不好看,但必须干净;可以穿得不好看,但必须干净,连自己都收拾不好未必还指望收拾其他?”干干净净是她能给一个人的最高评价,他小时候如果违背了这一原则,师母会拒绝带他出门。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冷,但是清新。

屋檐下老黄正手握叉头扫把仰头望着屋梁的穿斗出神,他活动着手脚走了过去,“一大早就琢磨房子结构,真想转行啦?”

“乡坝头修房子堆起来就算事,哪有城里这么讲究,你仔细看那些榫头,还刻了暗花,多好看的。”老黄举起扫把示意他看,“不敢说转行,哪天拉不动车回老家,帮人修修房子还是可以的。”老黄嘿嘿地笑得诚实,“干点喜欢的,不然想不过。”

吴妈端着大簸箕走过来嘘了一声:“昨晚没哭没闹,看样子是把亲妈忘了。让他们多睡会儿,你们小声些。”他们听话地分开,华生去了后面厨房,老黄回了自己的屋子。

内院里仍是静悄悄,上房外两扇一米多高的彩色磨砂玻璃窗在朦胧中透着亮光,这些盛行于法国南锡地区ArtDeco风格的玻璃窗时下正受成都雅士的追捧,亮晶晶的,给灰蒙的院子平添了几抹缤纷。天井一侧几尾金鱼在红砂石雕花大鱼缸里自得其乐地吐泡泡,旁边花台里的花草则在一边乖乖地享受晨光。内院是典型的师母手笔,布置成这个样子是喜欢有事没事往树下一坐喝茶聊天晒天阳,享受地道而理所当然的桃园式中产情调。所谓的中产阶级,不单是物质上优于一般劳苦大众,更是惯于追求精神上的安逸和舒服。

华生穿堂屋而过进了厨房所在的后天井,刚才打鸣的红公鸡正挺着胸脯在鸡笼外踱步,见有人进来,扑腾着翅膀朝远处飞了两步。厨房里亮着电灯,灶上铁锅里的三格蒸笼冒着热气,馒头包子的香味在灯光下夸张地弥漫;灶边炭火小炉上烧着一壶开水,壶盖被快要沸腾的水气冲得蠢蠢欲动。他去一侧的碗柜做了蘸碟,坐到了另一侧靠墙的四方小桌边,桌上已经摆得像八卦阵,小菜、早点、稀饭,大小碗碟五颜六色。

天井里吴妈端着筲箕跟了进来,埋头给公鸡撒完糠转身便去鸡窝摸鸡蛋,只听她低声安慰窝里的母鸡:“乖乖下蛋,乖乖下蛋就不杀你。”随即也进了厨房,嘴里说着:“上班要吃饱,不吃饱肚子再好看的电影都是枉然。”吴妈始终认为他的工作就是去电影院看电影。

等到饭毕收拾完出门,天已大亮,雾气也消散了不少。吴妈已在外院井台提水洗衣服,抬头问他吃了没有,吃了好多,吃饱没有。华生从她手中接过水桶熟练地拎着绳子将桶放入井中,左右荡荡提上一桶水来,等帮着打好大半盆水方才离开走向大门,拉开小门门闩跨出门槛,到了外面的巷子中。

各家的家佣陆续出来去巷口的菜挑子买菜,相互打着招呼。

华生出了巷子,想起师母提醒的要多观察周边以防万一,便下意识地前后看了看,虽然觉得此举有些滑稽但绝对愿意去理解师母的担心和紧张,师母只是刚刚得到不想失去,小心翼翼是因为太过在乎。

转身准备继续向前,就在那个时候前方长顺街路口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眼睛。那并非什么可疑之人而是一个纤细的背影,一位留齐肩发的年轻姑娘,棉旗袍都没能挡住她好看的身段和温柔,脱俗得有别于周围一切敦敦实实的众生。她独自走着,不像是在赶路,而像是为了就那么在薄雾飘飘的街上慢慢地走走。

他的身体瞬间发出了某种跳跃的信号,整个人下意识地受到了牵制,脚不受控制地紧走几步跟了上去,莫名就被吸引了过去。

姑娘在拐弯处被人挡了一下,晃了晃不见了。他跟过去上到长顺街左右打望,没有看到那个想看的身影,又去对面桂花巷、斌升街口查看,也是踪影全无。怪了,人去了哪里,她不像是这一带的街坊邻居。

他不甘心地张望了一阵,心口升起一种被失落击中的怅然,就像一个娃娃找不到想要找的东西。不过,回头想一想也属正常,那只是一个擦肩过的路人,甚至都不算,咋会无缘无故停下来等他。更何况就算撵上又能如何,去看人家的脸以满足自己的好奇?

跑马的神思被拉了转来,他按平常线路穿长顺街,经东胜街、东城根街,过皇城,朝市中心电影院方向走去。街上的铺面在一间间打开,杂货铺、铁匠铺、包子铺、小人书店、粮店纷纷都在取放门板,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上班的电影院位于全城最值钱的地段,离春熙路仅几步之遥,影院周边有孙中山铜像、四川总商会、湖广会馆、锦华馆,还有众多诸如茶叶铺、洋货店、小吃店、照相馆、绸缎庄和本地最最热闹的大街——总府街。如果把总府街比作树干,那两侧延伸的小巷就是树枝,枝杈间布满各种供人消遣的去处:书场、剧场、茶馆、澡堂、商店,都是周伯千纪婉香喜欢花钱的地方。这块地段离家并不近,好几里的路,但因为沿路都有喜欢看的风景和各种新鲜,他从来没嫌路远。

几个伙计在影院门口搭梯子挂几米高的广告板,见他走来都恭敬地招呼:生哥好。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男人,长得七拱八翘、脸上写满耍字,大声念着广告板子上的字。

“《雷雨》,内容有点安逸。”

“要半个月以后才上映,都等不得了。”

他没理几个耍公爷,电影院是三教九流、藏龙卧虎、鱼虾混杂的地方,太太小姐们过来看电影是看明星、看外国影片的风趣对白,让自己流一场感动的眼泪,而这些耍公爷则是来看女人看欺头,抛头露面操个社会。世道不清净,还是少惹为妙。

上几级台阶进了前厅。

大厅内师兄弟们在跑来跑去,新电影虽然十天后才公映,但今天有内部试片,请了不少新老关系前来观影,军界政界和商会的家眷、文艺界的、报社的,加上影院内部人员及亲戚好友,估计又是大半天。

顺着左侧楼梯直接上了二楼,过一条通道,从末段小门进了工作区域,再经一处木质楼梯到了三楼,推开一扇门进入一个放有两台大型放映机的房间,那是他工作的地方——机器房,影院内负责放映电影的大脑中枢。

从机器房的观察窗可以看到放映大厅的情况,通常窗口外的场景是:灯光通明,满堂子摩登女人和喝五喝六的男人,东张西望的、上厕所的、吃东西的,堂厢楼厢相互呼应,而通道上几个面色红润脖子上挂着摊子的贩卖生在奔跑,机器房的人开始预热打玻板,白荧幕上映出无数手影,满堂传来阵阵哄笑。开映前的这种热闹是他爱看的一幕。此时的大厅内没有开灯,只有台子上亮着两盏,白色大荧幕也没有放下,两三个青年演员在舞台上排练走台,背台词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清楚地响起。

“场地租出去了?这么早就有人走台。”他问经过的师兄。

“好像没有,那些是上海影人剧团打前站的,来成都搞抗战演出,见缝插针排练到我们放屏幕为止。”

华生弓腰凑到窗口去看。演员大概在排练感情戏,一个男演员从舞台一侧跑到另一侧去拉女演员的手,夸张地说:我等了你好久。不晓得什么原因男演员把握不好火候,跑一次拉一次说一次,越说越泄气,编导在旁边着急上火:“未必长这么大就没谈过恋爱?!”

“我等了你好久。”他在心里学着这句台词。男演员确实没有找对感觉,不是不懂等到一个人的欣喜,就是缺了想拉一只手的冲动,好比强迫一个饿肚子的人装出酒足饭饱的满足,而那个人连起码的想象都没有。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双手背到身后左手抓着右手,脑子里出现的是一个并不认识的背影。

旁边的师兄不晓得他为啥那么专注,跑过来围观,一看楼下大厅有好戏看,小窗口马上挤满了大大小小兴奋的五官,嘻嘻嘻嘻推来推去,爱情对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是一种情绪吸引。他让出了位置抱着手站到一边去看这帮看戏的人,看他们那个如痴如醉的傻样子,大概都有想拉一只手的冲动,都想说上一句“我等了你好久”。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看看时间已然不早,他准备下楼去恭候前来观看试片的客人。今天有两帮熟人要关照,一帮是师母的两位结拜姊妹,大姨妈二姨妈,另一帮是他的童年伙伴蒋少虎及其社会朋友,两帮人马都不可怠慢。刚跨出机器房,就听到有人在楼道传话:“生哥,周老板在大厅,喊你下去。”

他忙下楼去见师父。

大厅里站着和人寒暄的周伯千,旁边站了一位东张西望的年轻姑娘,洋派小大衣、短发学生头,聪明伶俐全在一对大眼睛。那是二姨妈的宝贝女儿,他的童年伙伴,秦书良,华西协和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书良转头看到楼梯上下来的人,夸张地猛挥起手,生怕他没有看到。

华生快步下了楼梯,“咋今天不用上课?”

书良见周伯千在专心和人说话,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臂,低声问道:“试片也不亲自通知一声,该不该罚?”他痛得咧了嘴巴,跟着也压低了嗓子:“有话好好说,不动手行不行。”

书良这才松了手,笑嘻嘻地转头大声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今天不上课,清闲一整天。”她是他的青梅竹马,照她看来如果友谊不可以拿出来挥霍那还算哪门子正宗的青梅和竹马,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朦胧。

“不想坐堂厢,跟你去机器房好不好?”书良开始耍赖提要求。

“今天熟人多,下次,你又不是没上去过。”

“不干,要去!”书良跺了一脚,她的小姐脾气上来往往是把生气和撒娇混在一起算账,有时候闹得很。他比较喜欢她不闹的时候。

华生正在考虑是让步还是坚决拒绝,师母纪婉香陪着两位结拜姐姐掀开放映厅厚重的枣红门帘走了出来,所有的眼光顿时被吸引到三位打眼的太太身上,她们倒是自如得没有一丝一毫耀武扬威的意思。

纪婉香穿着黑丝绒旗袍外套裁剪精良的驼色大衣,项下一串又圆又大的银白珍珠项链,衣服料子珍珠的光泽和着擦有法国蜜粉的光洁皮肤相映生辉,配着新烫的头发艳而不俗。旁边五官冷艳的二姨妈穿着深蓝色暗花旗袍,外套貂皮大衣,领口别一枚发亮的单粒粉色珍珠胸针,头发卡在耳后,打头和纪婉香情投意合的相似;吴妈说过二姨妈的眼睛长得似一汪秋水,华生却认为二姨妈的眼睛是长来观察众生。最后一位是天庭饱满、端庄富态的大姨妈,大姨妈在三姐妹中五官长得最好看,绿旗袍黑大衣,头发光光挽在脑后,笑得像是冬天的太阳,还没开口已用柔和的眼神跟所有人打好了招呼。三姐妹戴着一模一样的钉珠耳环,那是她们共同定制的诸多物件之一,好姐妹的小团体标志。

书良见来了救星,上前挽住了纪婉香,“三姨妈,我想跟华生哥去机器房看电影,行不行嘛?下面闹得很。”

纪婉香还没来得及回答,周伯千走过来替她扎场子,“有啥不行,华生,待会儿你带妹妹上去,让她咋高兴咋看。”华生笑着点头。书良从小就晓得利用得宠的优势借外力达到自己的小目的,师父师母经常中招被她搬出来当救兵。

书良跳着去拽周伯千的手臂,嚷着“三姨爹就是好,三姨爹最好”。

二姨妈啪的拍在她头上,“哪像个闺秀,猴精八怪、张牙舞爪。”姨妈们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先去伯千办公室喝杯茶,有的是时间。”纪婉香挽了大姨妈二姨妈,跟着周伯千上楼去讨论剧情,书良则跟了华生去了大门口等下一波熟人。

“你干啥要叫蒋老幺来看试片,这种片子他又看不懂。”她追着问他。

“老幺没得罪你,干吗老跟他过不去,总那么直性子也不怕伤了朋友的和气。”华生侧脸看她。书良是独女,家里开照相馆,之前她在陕西街洋人办的华美女子学校读中学,现在是华大的学生,先天优势加上后天造就的小得意小清高让她小看或看不起很多人,鄙视庸俗无聊之闲杂人等,他算是承蒙厚爱的一个例外。

“好好好,不说了,晓得你维护他。”他们已经到了街上。

外面的阳光白花花得刺眼睛,人头攒动,不宽的小街被堵得不宜通行,一个黄包车夫满头大汗拉着车从他们面前跑过,惜字如金地喊着:“闪开,撞到。”他拉了书良闪到一边,书良顺势吊着他的膀子,靠着,好像很怕行人车辆的样子,任凭怎么甩手也不松开,不过最终他还是让她放弃了那个过于亲密的姿势。

电影院周边很闹热,街沿上满眼的小商铺和路人,商铺是形形***而路人则是男人居多,或走或站或靠在树上看人耍,这些人很快就会消失在各条街的茶馆、会所、书场或烟馆中,去放松或是说事情,不管有钱的没钱的似乎都不想把日子过得那么清苦。闲散在本地是生活的方式也是生活的态度,大概是习俗风气加上盆地潮湿气候的作用,让这个城市流淌着慢性子的温和血液,不像外省人那么干燥血性。

“人多之处必有是非,去凑个热闹。”书良踮起脚锤他的手臂。不远靠孙中山铜像的路口处围了一大堆人像是在***,也不等他反应,她像蚂蚁推土块似的推着把他扯到了***现场。

透过几层人墙大约看得到一个男同学站在长凳上讲话,身后拉着白布横幅上面斗大的黑字“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书良找了个空隙往里钻,一反手把他拉了进去,也顾不得头上挤歪的发卡。站在凳子上的学生正说道:仗已经全面打了起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没有退路只有朝前。

“再大声点儿,后头听不清楚。”有人在外围喊,内场的人开始嘘:“嘴巴闭到,听学生讲。”

演讲的男生手臂一挥指向人群,“现在问问你们自己,能为抗战做些什么。大家平日爱讲仁义善,那么国难当头保家卫国是仁,打击侵略者是义,出钱出力就是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万众一心去争取最终的胜利!”人群里爆发出哗啦啦的掌声,几个女学生拿着捐款箱走向人群。华生见是在为抗战筹款,掏出钱夹准备拿钱,书良以一家人的姿态一把抢过,掏出两张纸币递了出去。

“说啥三个月***,做梦。”

“兔子急了还咬人,弄死几个龟儿子。”人群中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你说他们为啥跑过来打我们?”

“那啷个晓得,倒不如问问我们自己为啥会被人家打。”

“哎,头些年军阀混战,打得乌烟瘴气哀鸿遍地,想不到四川统一还不出两年,内乱停了外祸又至,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才是人中悲哀,不是被这样欺负就是被那样欺负,都想当菜刀菜板,我们就该当肉。对内忍忍也就算了,对外头来的杂碎,只有拼了。”有人发出了感叹。

一位手持长烟杆的老先生拉长声音咳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诸位,刚才大家所说都各有道理,如果你我还晓得问自己问题,那就还有希望,要知道凡事必须抓根本找问题,只有找到问题方能解决问题。”他扫视了周围张大嘴巴聚精会神的男女面孔,继续说了下去,“那些打来打去说穿了都是为了利益,逐利的行为,自己人打自己人是党派利益,现在打的是国家利益,你们看看这两年的发展就该晓得,政府把法币和美金英镑的利率挂了靠,进出口生意增加经济慢慢复苏,惹外人红了眼睛,想用开战来压制和削弱我们,妄图自己在东亚称王称霸,故此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打赢这场对外的战争,否则是会落得亡国受辱的。”

“敢打我们,万恶!”“跟他们打,哪个怕哪个!”听得懂听不懂的都跟着嚷嚷起来,反正抗战护国是大家的共识。

“那仗会不会打过来?”有人开始担心。

“这个不用太担心,就算战争全面爆发成都也是安全的,连李白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仗打不到这边来,再说国民政府已经迁到了重庆,后方是一定要保的。”老先生的话起了安神镇静的作用,大家鼓起了巴巴掌。议论一番之后众人逐一散开,华生和书良随之转身,说着话往回走。

“你觉得会不会打过来?”书良皱着小眉头问他。

“报纸上的评论可没老先生那么乐观,早两个月上海沦陷南京被攻占,烧杀掠夺至今没有结束,后方会不会成为前线哪个也不敢保证。”

“可恶,无缘无故跑来侵略掠夺开战,好端端的生活被他们一搅全乱了套。”

“咋会无缘无故,侵略是为了掠夺,开战则是实施的手段。但愿老先生说得对,成都是大后方,好多机构人员都在往这边撤,政府又在重庆,是会保后方的。”

“喂,救亡协会最近有很多活动,我们去参加好不好,一来为抗战出力,二来当成户外运动,免得你一下班就是回家看书,过得那么无聊。”书良突然把话题从战争一把扯到了他的身上,批评关心一起上,但破例没有动手动脚,文雅起来。

他笑了,“参加活动可以,不要转弯抹角说看书无聊行不行,大脑运动也是运动,看书就是为了不无聊,大学生该理解这点吧?”

“酸!”书良皱了皱鼻子,鼻子上的几颗小雀斑开始跳舞,“我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年会是充满变数的一年?”

“当然,战争来了大环境在变,可儿来了小桃园在变,都为变数。”

“我指个人方面,掐指一算感觉会有变化呢。”书良看着他,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兔子。

“那你说说看,看是皇城坝张瞎子准还是你准。”他晓得她那个笑容之下藏着某种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的暗示,要不就是一个什么陷阱。

“我能看见风的样子,能感觉风的存在。”书良慢悠悠说道,“你猜。”

他没有去猜而是赞了一声好,书良的话让他瞬间有种被风吹的感觉,这正是近段时间他心中隐约的一种感觉,配合着大小变化传来的声音。虽然还看不见风的样子也感觉有风的存在,只是不晓得那股风会从哪个方向来,也不晓得会是一股什么样的风,吹破平静的湖面。

“那就借你吉言,让风来吧,如果真有那么一股夹带变数的风。”

“更酸。”书良撇撇嘴巴。他们已经到了电影院门口。

“华生——”有人在街对面喊他。寻声望去,见一位风风火火戴鸭舌帽的少爷推着辆脚踏车小跑而来,后头跟着三个高出一头的中年人,都是边跑边打铃铛地招摇过市。那便是他在等的人了,小桃园的邻居,商业场蒋氏百货的副经理,和他同岁的好友,蒋少虎。

“幺少爷,还以为你要晚到。”他迎了上去,一一招呼。

“龟儿子东大街在烧日货,堵起了,顺便参加了一盘,耽搁了一阵。”蒋少虎把帽子掀到脑后,顶起。那个样子实难让人相信他是百货公司的副经理,认识他的人都晓得他去公司不过是打发时间哄他妈高兴,本人喜欢的是听戏吃饭、喝茶会友等耍事,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他,非得是四个字:你好潇洒。

“书良,你也在。”蒋少虎看到门口的书良,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书良抬脸向着天上假装没有看到,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的无礼。蒋少虎只好临时找话,避开被冷落的尴尬,“好像该进去了,关了灯不好找位置。”言毕扭头指挥三个比他年纪大的人,“你们去找地方放车子,然后进去占位置,我随后就到。”

“电影要开始了我们上去嘛。”书良直接朝华生使眼色,大概想让他赶快甩掉蒋老幺,千万不要也带去机器房。华生没理会她的这种精神暴力,转头和蒋少虎说话。书良一甩手回身进了大厅,“我先走,你快些。”蒋少虎望着她的背影直揉鼻子,“脾气好大,对了,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你们两个在耍朋友,是不是真的?”他抬手去看腕上的手表。

“和书良?”华生摇头笑了起来,“她那么皮那么闹,躲还来不及,那些传闻倒不如说你我在耍朋友还更为刺激,我看你是听多了江湖传闻,都不筛选一下就信以为真。”他没有承认。

蒋少虎当的拨响了铃铛,“真的哇,我就说你们像两兄妹咋会耍朋友,传闻就是传闻,瓜娃子才会当真。我去后头放车子,等我!”他一抬屁股骑上脚踏车,铃铛打得像救火一样的紧急,弓着腰向影院旁边的小巷子猛冲,敞开的对襟衫扇得像蝙蝠的翅膀。华生忍不住笑着摇头,一个还没完全长大、受爹妈保护的耍家。

他站在原地等着,脑子里想着蒋少虎问的问题:和书良耍朋友。

其实他是喜欢书良的,书良活泼好耍、会写文章会打球,还有什么?仗义,从小维护他。但是,对她纵有千般好感,唯独缺了一样——真正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喜欢,一种应该很明显的怦然心动。如果说心头有牵一只手的冲动,那只手应该不属于书良;如果说有等一个人的寂寞,书良也不是能排解寂寞的那一个。她不会是他的命中注定,百分之八十不是,除非友谊能够发酵成为爱情。那又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他们之间好像缺了一颗能发芽的种子,对她的喜欢大概只能算作过于熟悉的友谊,或是类似亲情的一种情义,反正算不到爱情的头上。

蒋少虎放好车子跑了过来,催着人往里走。

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等待的感觉,等一场风或是等一个人,一个还不认识的人,一个能吹走等待的,女人。他师父说过一句名言:有些事努力不来,靠等。那么就等吧,等着某个人的出现,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看来是到了友谊亲情均不能满足的年龄,如果说等待是一种症状,他绝对不在初期。

蒋少虎走近亲热地勾住了他的肩膀,“我老实跟你说,喊你带我们看试片都是为了那几路朋友,这种讲感情的电影我看不看都无所谓,死去活来的光晓得骗女人的眼泪,听说还是爹妈老汉儿子女儿绞到一起的复杂,那几个哥老倌打了鸡血一样的好奇,我完全是陪太子攻书,你晓得我向往的可是洁洁白白的感情。”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放映厅门口,正巧一个贩卖生经过,华生拉住从其胸前的摊子上拿了鱼皮花生和杂糖塞给蒋少虎,撩开金丝绒帘子把他推了进去。里面最后一盏灯熄了,电影开场,荧幕上打出了影视出品公司的名字。

华生回转身招呼贩卖小兄弟:“走吧,跟我上去拿钱,身上没零钱了。”他搭上了贩卖生的肩膀准备上楼,机器房里还有一位在等着他的伺候。

从放映厅里传来一阵的电闪雷鸣,伴着急速催命似的梵阿林梵阿林:英语violin,小提琴。的声音,暗示加上紧张,戏剧性地覆盖了整个楼道。他牵起贩卖生的手,夸张地跟着音乐拔腿跑了起来。

如果注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快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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